身一僵,他下意识想避开,但很快,他想起眼前这位是能一言定他生死的缥缈宗仙尊,撇开的半张脸又硬生生顿住,成了个不前不后的古怪姿势。
不能惹恼他,贺楼想。
必须要拜入仙门。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不生气。”他僵着脖子回答。“我从小就不被人喜欢,习惯了。”
晏醉玉手上动作一滞。
仙尊沉默片刻,终于松了口:“魁首对你而言,确实是太难了,看在你年纪尚幼的份上,我不强求,叩仙大会上,你能站到最后,我就收你,如何?”
贺楼短暂地愣了一会儿,眼睛忽然一亮。
叩仙大会前期是混战,各展手段,到中期,会有十方台出现,成功占据一台的人,就是最后的叩仙十人,叩仙十人再两两比试,决出魁首。站到最后,意味着他只要占据一方叩仙台就可以,比魁首难度降低太多。
见他神情松缓下来,晏醉玉拎着灯笼起身,衣摆松烟一样流过,“那便说好了,明日开始,要刻苦练习,切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话未落音,身后猛地有人抓了一下他的衣摆,晏醉玉一晃神的功夫,灯笼脱手而出,晕过去的贺楼跌进自己怀里。他抱着少年单薄的身躯,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苍白脸颊不敢置信地看了好一会儿。
“你不会是故意来我这跪着,碰瓷我吧?”
人晕在跟前,总不能不管。
晏醉玉抱着他回屋,小院有一间多余的厢房,但常年不住人,堆着不少杂物,晏醉玉懒得收拾,索性把人搁自己屋里。
贺楼从中午开始跪,跪到黄昏酉末,从青云上到斜竹里,整了一套宗门巡跪的流程,期间滴米未进,滴水未沾,膝盖跪得血肉模糊,晏醉玉一探脉,还有中暑的迹象。
扶摇仙尊在杂物房里扒拉半天,扒出一点草药存货,翻着书房里的解暑汤方子,给他熬了好几碗汤水灌下去,脸色才稍微好看点。膝盖上药的时候,少年死拧着眉,疼得无意识打哆嗦。
“该。”晏醉玉喃喃道:“心里没数,再多跪一个时辰,这膝盖就费了。”
仿佛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贺楼搁在床边的手指哆嗦两下,指尖颤巍巍地往前探出一截,恰好碰上晏醉玉压在床边的手,过了一会儿,他摸索着晏醉玉的指骨节,似乎在确认这物件安不安全,然后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攥住了那节微凉的无名指。
力道不大,小兽挠痒似的。
“婆婆……”
晏醉玉埋头,专心致志地消毒。
等敷完草药,他那节手指头还在贺楼手里攥着,纤长的手指交错缠绕,晏醉玉掀着眼皮子注视了会儿,把手抽出来。
床上的人伸着手在虚空中抓了一下,有点依依不舍。
他这一昏迷,第二天早上都没醒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