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来的牛皮纸袋哗啦散开，几十张图纸满桌面，全是非遗文化的照片。

林深拾起最上面那张，呼吸猛然滞住：蝇头小楷记着“康熙年制”的青花瓷，天青色如梦如幻。

“定稿时间三个月，够你采风了。”李大度起身走到窗前，逆光勾勒出他绷直的脊背，“公司能争取到两个竞标名额，另一个我给了耗子。”

林深猝然抬头，钢笔在邀请函戳出个墨点。

办公区忽然传来喧闹，透过百叶窗缝隙，他看见王浩然正抱着婚宴喜糖四处分发，无名指上的戒指闪得刺眼。

“总得给努力的人铺条路。”李总监的声音混在嬉笑中飘来，“况且他岳父是节目组顾问。”

林深想起前夜刷到的短视频：王浩然在直播间展示婚房，背景音是网友嘲笑他江郎才尽的弹幕。也许此刻那些讥讽正化作攀附高枝的藤蔓，就等一次登高开放的时机。

“我会明白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放心吧。”

李大度终于转身，眉梢溅起一丝讶异。

窗外的云层裂开缝隙，一束光恰巧落在他们之间，这个总是安静缩在工位写歌的年轻人，总是这般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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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镇·凌晨四点。

林深蹲在挛窑作坊的泥墩旁，指尖捻着掺了糯米浆的窑土。

第三十八代把桩师傅傅振海正在给新窑封口，老人脊背弯成青花瓷瓶的弧度，榔头每砸一下，暗红窑砖便与歌谣般悠长的号子共振：“一捶保太平...二捶镇火神...”

放在脚边的录音笔闪着幽蓝光点，这已是第七遍录下《挛窑号子》。

三天前他循着线索找到这里，却始终抓不住那缕魂，总是缺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直到此刻，老人突然扔了榔头，浑浊眼睛剜向他：“后生仔，你录的是匠气，不是匠魂。”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王浩然的朋友圈跳出来：照片里他举着酒杯定位显示在苏州缂丝博物馆。配文是“向大师取经”，点赞列表里赫然有李大度的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