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 / 2)

沙暴渐弱时,窟外传来清脆的驼铃声。

学徒巴图抱着保温箱冲进来,防护服下摆还沾着新鲜的骆驼刺。

箱里除了食物,还有支装在试管里的深蓝色液体。

"今天该做色牢度测试了。"阿依努尔戴上显微眼镜,用针管抽取液体滴在试纸上。

巴图同步打开光谱分析仪:"第328窟北壁,青金石颜料样本,PH值7.3......"

林深注意到试管标签上的数字:G1987-2008-2023。"这是我母亲、我和巴图的工号。"

阿依努尔抚摸着洞窟墙壁,"莫高窟的修复工号永不退休,只会休眠当传承人通过考核时,工号就会像烽燧一样被重新点燃。"

深夜,巴图在监测壁画,他举着强光手电贴近壁画,忽然停住动作。

细碎金粉在光束里浮沉,他看见天女衣带断口处有极细微的水渍晕染这本该是彻底干燥的窟室。

阿依努尔摘下白棉手套,用食指关节轻叩墙体。

空闷回声从唐代地仗层传来,像敲在陈年古琴的桐木腹腔上。

"三层衬泥,中间有夹层。"她转身取下修复箱里的柳叶刀,青铜刀柄上缠着褪色的藏蓝棉线。

洞窟外的风声忽然变得遥远。林深屏住呼吸看着刀尖游走,青砖粉末簌簌落在铺着宣纸的托盘里。

云澈举着相机的手微微发抖,取景框里出现一抹象牙白那是夹在墙体千年之久的桦树皮卷轴。

"吐蕃时期的密写法。"巴图用骆驼毛刷扫去浮尘,将卷轴平铺在铺着丝绢的榆木案上。

阿依努尔往瓷碟里滴了两滴胡杨泪,淡金色液体顺着卷轴暗纹蜿蜒,显露出用茜草根汁写就的修复要诀。

月光爬上九层阁飞檐时,修复室里蒸腾着矿物研磨的香气。

阿依努尔握着玛瑙杵沿顺时针研磨青金石,这是母亲日志里记载的1987年配方:"辰时取水,未时停杵"。

林深看见她将研磨好的颜料倾入陶罐,掺入微量骆驼胶液文书上说要"取驼泪三更凝露时"。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巴图点燃松烟墨条。

阿依努尔取出一支用沙枣木改造的鼠须笔,笔尖在青金颜料里蘸出完美的圆锥形。

云澈的镜头记录下这一幕:修复师的身影投在《药师经变图》上,与壁画里拈花的药师佛重叠。

第一缕阳光穿透窟檐时,天女残缺的飘带终于接续。

阿依努尔用敦煌土调制的浆糊固定最后一片金箔,那些公元8世纪记载的"三转笔法"在晨光中流转生辉。

林深忽然明白工号数字的含义G1987是母亲发现西夏注记的年份,2008是阿依努尔继承工号的时间,而2023这个新生的数字,此刻正映在重生的天女眼眸里。

窟外传来清越的驼铃,沙尘暴不知何时已经停歇。监测仪显示窟内湿度恢复正常,那抹引发连锁反应的水痕,原是千年前画师封存桦皮卷时抹的米浆。

当阿依努尔完成最后一笔修复,天女的飘带在晨光中重现光彩时,林深站在窟室角落,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脑海中浮现出修复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巴图发现水痕时的专注、阿依努尔研磨颜料时的虔诚、云澈记录影像时的认真,还有那卷跨越千年的吐蕃文书在灯光下缓缓展开的瞬间。

阿依努尔忽然想起自己刚入职时,曾听过一位老修复师说:"敦煌的每一寸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