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勉强笑了笑，又想起上午打电话时妈妈在电话里说：“……我那时候听说你爸又赌输了，还骗你爷爷养老金去赌，都觉得活不下去了。可那时候已经有了你，我抱着你，站在桥上面，真想跳下去一了百了，可你那么乖，黑溜溜的大眼睛，还冲我笑，我就舍不得死了。”

“……那后来又何必生妍妍呢？你养我一个就已经够苦了。”林默吸了吸鼻子，问。

“你爸爸不赌钱的时候，人还是不错的。我们……也曾经好过……”母亲不好意思多说，含糊道，“后来有了你妹妹，知道是个女孩子，他喜得不得了，说这下子儿女双全了，还给她买了好多小孩子的衣服和玩具，也给你买了很多书……你还记得吗？”

“他连我念几年级都没搞清楚，我都跳级到高中了，还给我买初中的试卷，真够糊涂的。”林默擦了擦眼泪，并不感动。

“他这个人就这样……”妈妈絮絮叨叨说了一阵，又道：“你的另一半，总不至于比你爸还糟吧？”

林默正想着，殷锐泽再多缺点也不至于沦落到跟个赌鬼相提并论，坐在他旁边的栾星辰就骄傲举手，挤进手机屏幕里。

“妈！我也在呢，默默的另一半就是我呀，是不是很棒？把他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一点问题都没有！等妍妍放假了你们一起来宁州玩呀，宁州可好玩了……”

小金毛老幼通杀，几句话就逗得长辈合不拢嘴，叮嘱林默好好照顾自己，说要接妍妍放学，心情大好地结束了通话。

林默还是决定去医院，栾星辰陪他一起。

林默纠结着，纠结着，在到达医院的时候，这种纠结到达了顶峰。

他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吗？真的养不起吗？

他真的讨厌殷锐泽吗？讨厌到恨屋及乌吗？

其实倒也没有。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就舍不得了……”

“缘分到了……”

“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

“我喜欢你……”

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在林默脑海，杂乱无章，乱人心神，林默觉得呼吸都快不顺畅了。

B超检查做完，给医生看的时候，他啧啧称奇，把眼镜擦了又擦：“像你这样双性器官都发育得这么好的，还真是少见。你的子宫很完整，可以受孕，胎儿目前尚小，看不出什么，但是hcg值很稳定，不用担心。有点贫血，开点补血的口服液喝喝吧。按时吃，每个月按时检查。他情况特殊，家属要多注意。”

“好的好的。”栾星辰戴着口罩，点头如捣蒜。

“建档了吗？”医生问。

“建什么？”栾星辰茫然。

“还没建档？那领证了吗？”老大夫习以为常道。

“还没……”林默小声。

“那你俩这孩子要吗？”医生随口道，“要的话赶紧去领证，然后过来建档，不然到时候孩子连户口都不好上。人孩子来到世上一遭也不容易，我看你们一表人才的，也不是未成年，负不了责的话何必贪图享乐呢？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唉……”

林默和栾星辰面面相觑，尴尬地低头溜了，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沉默了。

“所以……”栾星辰踌躇许久，迟疑道，“这孩子……还打吗？”

“抛个硬币吧。正面向上就不要了。”林默决定把选择权交给上天。

“反面向上呢？”栾星辰继续问。

“也不要。”

“啊？不愧是你。”栾星辰摸了半天，没摸出一个硬币来，“现在谁出门带现金啊？”

“我。”林默从口袋掏出一枚硬币，深呼吸，闭着眼睛弹到半空中。

当你把硬币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