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柏忽然发觉自己一直小觑了对手,他暗暗咬牙,“你放心,那赵鱼猖狂不了几日。”

说罢冷笑了声,转身离开。

秦知许缓缓收了那副惹人怜爱的表情,望着周庭柏离去的背影,良久,才收回目光。

她也不能算帮周庭柏吧,毕竟她也不想让他的目光还停留在以前。

只是不给赵鱼使绊,她心里终究委屈。

啪嗒,啪嗒――

宋星糖躲在被子里,委屈得直掉眼泪。

方才她看了一篇小故事,说的是一个人幼时失怙,少时失恃,家财散尽,被亲戚欺凌。好不容

易熬到成家,娶了位貌美的夫人,一场瘟疫,又令他的妻女病亡。他悲痛欲绝,万念俱灰,一根绳子吊死自己,也跟着去了。

到了地府,阴间不收留他,言说他阳间还有未偿还的债,非要把他赶回去继续做人。

可他不愿,他只想留在妻女身边,哪怕下十八层地狱他也不怕。

阴差哪听他使唤,手一挥就把他赶回了人间。

那之后的十年,他又娶了两任妻子,皆趁他不备,夜半卷了他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钱财跑了。

他赚下的钱财总会四散,他看上的女人总会骗他,他受过无数极为折磨却不致命的伤,大大小小的病从未断过,也从未好过。

四十岁时,已然如古稀老人般颓唐苍老。

他再也承受不了,终于在十年之期的最后一天,再次上吊,这次地府留下了他。

他这才知,自己前世罪孽深重。

他曾与兄弟争夺家产,弑父杀母,私吞全部财物。

他曾欺男霸女,强占了已有婚约的堂妹,令其怀孕,又将人抛弃。其家人将产下的孩子溺亡,为保家族名声,最终连带着堂妹也一起勒死了,而他带着金银,逍遥半生。

等他前世死后,阎王认为他罪孽深重,便派了几名阴差下去设劫,让他再经历一世轮回之苦,而后方才允他下地狱受罚。

他这一世的父母、亲人、妻女,甚至是那些骗过他的人,都是阴差所设的虚幻之人。

人是假,但他的劫却真。

两世终了,一个循环。

因果报应,劝人向善。

沈昭予推门进屋时,就听榻上又呜呜咽咽的,像是梦里听过的猫声。

他不禁加快脚步,只听她捂在被中,闷声道:“若真有报应,那祖母何时能……”

“我看她过得挺逍遥的,难不成她也是前来设劫的阴差吗?”

沈昭予:“……”

虽然听不懂她在哭什么,但好像她很盼着她祖母死。

沈昭予几步到榻前,一把掀开被子,把人抖了出来,看着她哭得花猫一样的脸,好笑道:“怎么,钱氏又给你委屈受了?”

“鱼鱼――”宋星糖一把扑了上去,抽抽嗒嗒,“难道我上辈子也作恶多端吗?才叫我阿娘病逝,爹爹下落不明,祖母觊觎家产……我还笨笨傻傻的异于常人!一定是了!”

她大惊失色,惊惧不安:“难道这真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吗?我果真是个坏的?”

沈昭予一手抱着她,另一手拿起那本被眼泪泡了一半的话本,粗粗翻阅一遍。

“……”

他无奈道:“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警世故事而已,怎么也往自己身上揽?”

“可是我越看越眼熟,真的和我好像……”

沈昭予轻轻托住她的腰,拍了拍,笑道:“哪里像?你母亲病故不假,可你父亲只是下落不明,况且……”

“你不是还有我吗?”

哽咽声戛然而止。

宋星糖直起身,红着眼睛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