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陌生人闯入,李全贵的酒意?瞬间清醒了大?半。他们早已被抹去记忆,可望见修真者的衣着打扮,还是膝盖一软,本?能?地跪伏在?地上。

沈时臻懒得和他们多话,三缕神识瞬时刺入他们的眉心。

翻涌的记忆里?,他看见李莹总是缩着肩膀站在?灶台边。

她挨骂时死?死?攥住衣角的指节,被推搡后默默捡起碎陶片的模样……与如今那个会歪着头冲他笑的明媚少女相?比,简直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而令他心惊的,是李福记忆中竟有一幕李莹坠崖的画面悬崖边滚落的粗布衣裙,乱石滩上绽开的血花。

那张青白交加的脸确实与现在?的“李莹”有七分相?似,只是死?气沉沉的眉眼间,再寻不见那抹让他心头发软的狡黠笑意?。

而下一幕,那个本?该摔得粉身?碎骨的少女,竟在?一个时辰后拖着僵硬的四肢回到了村子。

在?李福惊愕的质问下,摇摇晃晃地捂着脑袋,自称重伤未愈。

毫无?疑问,和他相?处的“李莹”,是在?这个时候冒名顶替了真正的“李莹”。

沈时臻指节微松。至少……她手上没沾那孩子的血。

可紧接着的画面让他瞳孔骤缩。

李福油腻的手撕扯着少女的衣带,还有雨夜里?堵在?柴房外的狞笑,往井水里?吐唾沫的阴毒……这些记忆如此鲜活,仿佛能闻到当时弥漫的汗臭与恶意。

以至于看见,李福确如他所言曾在?山上看见金矿,最终因?沉迷挖矿而坠崖,摔得半身?不遂,他也没有丝毫怜悯。甚至觉得这畜生应该在?崖底烂透。

月光如刀,将沈时臻的眉眼削得愈发锋利。

明明应该认定她罪孽深重,为祸人间。可如今看到这些记忆,心底的那簇疑云却越烧越旺。

她确是妖物,是在?李莹坠崖身?死?后幻化成她的模样,在?李家村生活。可为何偏偏是李家村?又为何偏要顶着李莹的皮囊活着?

在?被李福纠缠时,她忍辱负重,是因?为身?受着伤无?法动用过多妖力,还是另有所图,不敢过多暴露?

魔渊入口近在?咫尺,她潜伏于李家村,会与此相?关吗?

当初救下他、接近他,也是算计的一环吗?

沈时臻在?李莹坠崖之地放出神识,试图寻找妖邪附身?的线索。然而,他的神识却在?一棵老树下,发现了真正的李莹早已腐败的尸骸。

少女的尸骸被妥善埋葬,坟前还长?着一株已经?枯萎的木槿。

他想起她曾说过,木槿是娘亲的遗物。可如今看来?,那应当是她的本?体。

在?他重伤坠落前,她从未害过人……不,李福坠崖或许与她有关,但草席上那具扭曲的躯体,倒像是天道好轮回的印证。

何况,若真是罪恶滔天,意?图打开魔渊的祸世妖邪,何必为一个枉死?的凡人敛骨?

望着坟前枯萎的木槿,沈时臻突然觉得心口发紧。

若魔渊的计划与她无?关,那寻常妖邪,怎可能?不畏惧修士?她非但救下他,还费尽心思混入修士的大?本?营天洐宗……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是冲着他来?的吗?

可若真有所图,这半年朝夕相?处,她有的是机会取他性?命……为何没有动手?

故地重游,眼前的一草一木、山川沟壑,皆如同一把把钥匙,令沈时臻触景生情。

往昔与她相?处的画面和她曾经?说过的言语,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浮现。像是有人用丝线缠住他的心脏,不轻不重地扯了一下,那滋味说不清是疼是涩。

曾几何时,他心如顽石,对她的种种言行?,全然未曾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