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上面漆味很重,闻着刺鼻,一看就是新做的。

宝亲王跌坐在棺材旁,想起自己以前做的事,一向注重养生长寿的他仿佛瞬间垂垂老矣,他想起了很多,想到了他佛口蛇心的先帝弟弟,想到了吃人笑面虎一般的当今圣上亲侄子。

老人望着天空,三寸之大,困了他十几年。

“他是在报复我们…”宝亲王喃喃道,心若死灰。

回到周宅以后,周慎之先处理了一会公务才回到自己的笔落阁,随后进了自己的书房。

他的书房很大,父亲不喜读书,他却是不能不读的。

练了一会字后,周慎之坐在椅子上,听着窗外寒风呼啸的声音,让门外的书琴进来,吩咐他去城外看看父亲他们的队伍到了哪里,若是近了,他就出门迎接,若是没有父亲他们的踪迹便算了。

书琴离开以后。

谢德庸悠哉悠哉的端着一盘葡萄走了进来。

“棺材你真送去了?”谢德庸把葡萄往好友那边推了推:“喏,俪水山庄的葡萄。”

周慎之点了点头:“送了。”他俯身拿毛笔练习大字,准备写完再吃。

谢德庸笑道:“你也不怕真把宝亲王气死了。”

周慎之头也没抬:“谁能不死?”

前两天,宝嗣王和郡王们说了一大堆当今圣上十分想念宝亲王的话,周慎之是一个字也不信。

谢德庸观察着好友脸上淡漠的神色,稍微敛了笑容。

周慎之慢慢的将笔沾满浓墨,继续低头练字:“那些送去长安的质子们偶尔也会死。”

谢德庸这下是完全不笑了,对好友的冷静竟有悚然之感,圣上为了制衡各路节度使,很早就让各节度使的儿子入长安为官,包括但不限于节度使的母亲,妻儿,侄子,兄弟,将他们扣在长安当作质子,缓和政治冲突。

像河西节度使高元衡的儿子高芝就曾在长安多年,直等到高元衡病逝,高芝才得已返回河西,返回河西以后数次上表接任河西节度使,圣上留态不允,稍微一想就知道圣上想派其心腹接任,沖州节度使也曾送其子入京,大多数节度使都是这样做的。

只有幽州节度使除外。

他没有送。

于是先帝派宝亲王来阆歌了,以孝爱为由,先享阆歌食邑,又封了宝亲王为阆歌大都督以分权,顺便还想带他好友入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