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着?水声,知道沈裕已经?进了?浴桶,容锦也依旧没敢抬头,只小声道:“去了?西市闲逛,给小妹买了?些?零嘴,再有就是去了?绸缎庄……”
她攥着?那绛紫官服,想着?沈裕兴许是日理万机烦了?,才会想听?这种琐碎小事。
“还买了?包松子糖,”她忽而想起来,便一并提了?,“点心盒和茶水房都放了?,您若是想要随时都可以。”
等她如同待审的犯人一般,将白日之事交代得?差不多?,沈裕才终于高抬贵手?,淡淡地?“嗯”了?声。
容锦如蒙大赦,轻手?轻脚地?挪到了?屏风外,随后?去看?着?煎药。
她估摸着?时辰,直到沈裕沐浴完,才端着?药回来。
沈裕坐在桌前,雪白的中衣之外,罩了?层烟灰色的轻罗禅衣,松松垮垮地?系着?。长发半湿,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水汽。
借着?泛黄的烛光,倒像是蒙了?层轻纱,显得?柔和不少。
时候不早,但沈裕并没要歇息的意?思,案上放着?新带回的邸报、信件,甚至还有几?本竹纸奏折。
从前荀朔苦口婆心地?劝他静心修养,确实是有缘由的。
沈裕肩上本就担着?不少事,再遇上江南洪灾泛滥这样的大事,就更是雪上加霜,整日都未必能寻着?喘息的闲工夫。
容锦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倒也没劝,只是将药碗放在了?他手?边,轻声提醒道:“这药得?趁热喝。”
沈裕的目光甚至没从案上摊开的邸报上挪开,随手?端了?碗,一饮而尽,更没再找她要什么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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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忙着?,奴婢自然也没有自己回去歇息的道理。
容锦心下叹了?口气,不远不近地?候着?,添了?两回茶,直到子时,才见着?沈裕合上奏折。
她听?着?隐约传来的打更声,意?识到沈裕歇不足两个时辰,就又得?起身上朝去。
寻常人怕是都未必熬得?住,也不知道沈裕拖着?病体,是怎么撑下来的。
思来想去,只能说他意?志力超乎寻常。
第二日一早,容锦如前日那般伺候,想着?将这尊大佛送走就好。
沈裕垂眼看?着?半跪在身前,替自己系印绶的容锦,又从她眉眼间觉察到昨日那种若有似无?的喜悦。
他曲起手?指,指节抵在额角的穴道,重重压着?。
原本有些?昏沉的脑子清醒不少,想起昨日她迫不及待出门,明白了?这是在为何高兴。
这是人之常情?,沈裕可以理解。
但一想到自己要早早地?上朝,今日依旧有忙不完的事情?,应付各式各样的人,突然就觉着?她这模样有些?碍眼。
所以在临出门时,他看?着?容锦,似笑非笑道:“你随我出门。”
震惊之后?,原本那点喜悦便消失不见了?。
容锦像是被抽了?骨头,肩背微不可查地?塌了?些?。
她心中再怎么不情?不愿,对着?沈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跟着?爬上了?马车。
车中已经?备好了?茶水,但容锦精力不济,眼皮发沉,也没了?平日的眼力劲。
纵然是侍女,也没这样连轴转的道理,更何况沈裕这样的身份地?位,按理说仆从各有分工,从没诸多?事情?都落在一人身上的道理。
沈裕见容锦这无?精打采的蔫吧模样看?在眼里,心中知道自己此举过了?,便没计较她的怠慢,自顾自地?倒了?杯参片茶。
天际隐隐泛起鱼肚白,马车行驶在宽阔而空旷的长街上,四下无?人。
沈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