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裕亲手?替她戴了这对南珠耳饰。
那是除夕那日晨起。他尚未束发?戴冠,流水似是墨发?半散,雪白的中衣微敞着领口,黑白分?明,像是幅写意的画。
“你既喜欢,只管戴就是。”沈裕顺势轻轻捏了下她的耳垂,话音里噙着些笑?意,“谁敢说你什么?不是?有我。”
言谈举止,历历在目。
容锦自己都没想到,她竟会记得这般清晰。
“这几日怕是要?在您这里叨扰了,”容锦回过神,眨了眨眼?,恳切道,“我女红刺绣不错,有赚钱的手?艺,将来一定会还……”
“无妨,这么?一大家子人,难道还缺碗饭不成?”褚婆婆拍了拍她的手?背,和蔼道,“你这腿是因我那老头子留下的陷阱而伤,由我们来管也是应当应分?。”
院中传来孩童奶声奶气的声响,唤着“婆婆”。
褚婆婆随即起身,临出门?前?又叮嘱道:“你不必多想,安心?养伤就好。”
容锦腿上的伤是在跌落陷阱时落下的,虽未曾伤着筋骨,但也得卧床修养数日才好。
褚家人极厚道,想着她这伤是因自家而起,照顾得堪称无微不至。
容锦有意无意打探,很快知晓了这家的境况。
褚家老爷子早几年过世,留下三子。
长?子夫妻在城中开了家食肆,育有一双儿女;次子褚岳,正是那日从山中将她救出来的人;最小?的二字褚瑜,年方弱冠,才考取了秀才,前?途一片大好。
容锦也试着问过宣州近来的大事,可褚婆婆平日不在意这些,她没能得到有用的消息。
倒是褚岳知晓她醒后,特地来探望。
这是位生?得高高大大的男子,二十余岁,剑眉星目,颇有几分?英气,言谈举止爽朗得很。
容锦见了一礼,特地道谢。
褚岳欲言又止,等到褚婆婆出门?照顾小?孙子,这才压低了声音问:“你是得罪了什么?人?”
他那日剥开枯枝浮叶,见着洞坑中昏迷不醒的容锦。
注意到她出色相貌的同时,也被她周身沾染的血迹吓了一跳,还当是自家的陷阱害人这位姑娘的性命。
哪怕后来意识到这并?非容锦自己的血,褚岳也全然未曾想过,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会动手?杀人,只当她是从何处逃出来的。
这两日,他想趁天晴后回山中再看看。
可素来没多少人去的陵山竟被大批官兵围住,不准百姓出入,像是在找什么?。
这么?一来,倒是更佐证了先?前?的猜测。
容锦眼?睫颤了下,得知实情后,倒是先?松了口气。
能大张旗鼓调动官兵的寥寥无几,这至少意味着沈裕应当还活着,先?前?那一番筹谋未曾落空。
“我……确实是得罪了人。”容锦猜到褚岳的心?思,索性将错就错认了下来,低声道,“但我不会给你们招惹麻烦的,若是不放心?,我可以离开……”
“大夫说了,你这伤得养上半月才行。”褚岳摆了摆手?,竟反过来宽慰她,“你放心?,我自小?对陵山地界熟悉得很,带你下山时走得隐蔽小?路,又有雨水冲刷,他们寻不到的。”
容锦怔了下,又道了声谢。
她为了有朝一日离开沈裕,私下筹备了许多。攒了银钱,从颜青漪那里讨了对沈裕有效的迷香,帮着谢秋桐做生?意时,也结识了往来两地做生?意的商贾……
可大抵天意难测,最后却是这么?离开的。
但好在殊途同归,最终的结果是她想要?的。
容锦最终还是在褚家留了下来。
她因腿伤的缘故须得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