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幾回了玉暖阁,阁中种着一棵寒冬腊梅,每逢冬至便会盛开,寒风傲骨。

只是此刻显然只有光秃秃的树枝。

白幾笑了笑。

他其实一开始喜欢的是海棠,后来,最喜……梅花。

因为年少时有人送了他一枝梅花,说要他以身相许。

只是后来那纨绔风流的人摇身一变成了君王,越来越沉默,再也不记得当时的一句戏言,但白幾记得。

彼时的君王还是先帝宠爱的幼弟,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少年,浪荡风流,整日留恋胡家酒肆。

他曾听闻,也不屑,觉得不过又是一个纨绔子弟。

先帝力主羌氐一战,他的父亲请命,不杀得胡人士不敢弯弓而射雁南下而牧马,誓不还朝。

他的大哥新婚一年才得了一个孩子还尚且不知道,也跟着上了战场。

羌氐一战,打的悲烈。

他的父亲和兄长全部战死,于是有了胡人十年不敢侵扰賀国边境百姓,于是有了白家的滔天富贵和盛世名望。

那年,禊日春游。

阿嫂携他和大姐二姐出行,只有他一个男丁,便分席而成。

有同来春游的纨绔子弟闯入。

言他阿爹和兄长无能,羌氐一战才会如此悲壮,他便同他们打了起来。

他自恃武力不俗招招凶狠。

却到底还是抵不过人多势众。

“呦~这干嘛呢,让我看看。

原来是人多欺负人少啊。”

人未至声先到。

眉目风流的少年缓缓踏步而来,着一身金丝银线勾勒出的华服,连鞋子都是雕龙画凤,手里拎着一枝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寒冬腊梅长约六尺。

精致的面容配合上昔日风流的表情,硬生生耍出了一副手持长剑倚清凌的气势,抬手朝着一群人抽了过去。

“来来来,我也是一个人,我们打一架,谁赢了这个……”

他顿了顿,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地上抱着头缩在一起的少年:“这个小破孩儿就是谁的。”

白幾抬眼,从缝隙里只看到红梅枝条在春日的绿意里含苞待放,那人拎着六尺红梅撵的一群人抱头鼠窜。

一边撵一边还喊着:“别跑啊,让小爷我打一顿,这事儿就算了了。”

“跑什么跑。”

“小爷我记住你们的脸了。”

最后撵了一会儿,气恼了。

“给孤站住。”

一群纨绔闻言停住了脚步,挨个排排站在他面前,缩着脑袋。

“这!不就行了。”

那人说一下抽一下,没人敢动。

他只敢偷瞄了一眼,那眉目皆是精致的少年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像是高傲又像是娇纵,波光涟漾的含着情。

排排抽了一遍,一人赏了十来下,下手并不重,最后抽累了,甩了甩手腕无奈的叹道:

“早让孤抽一顿这事不就完了,还让孤追,孤还想着上门去抽你们呢。”

随后目光落下。

他立刻收了眼神,侧头看着春水涟漪荡漾。

“你是白家的?”

有些清丽的语气带着少年的稚气,随后那人看着他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快点,给他道歉。”

纨绔们没人敢反驳,对视一眼,走到他面前咬牙切齿的道歉。

然后又挨了一鞭子。

“好好说话。”

他听到了纨绔一个个被按着头跟他道歉,一个都没跑掉,也看到了那拎着六尺红梅枝条,融在春日里得意的笑容。

“好了,滚吧。”

少年嫌弃的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