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贞闯了进来,对他怒目而视。徐采盘腿坐在蒲团上,隔着箜篌的弦,和吉贞对视片刻,突然醒悟过来,他收起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起身对吉贞叉手一揖,“殿下。”

吉贞推开箜篌,目光从他案头扫过姚方子手上的铜盆是她的,案头摆的铜镜、梳篦、还有乌木匣里的几颗五香丸,都是她闲置的,被人顺手牵羊转移给了徐采。

吉贞哑然失笑,将乌木匣“啪”一声关上,“我在宫里的奴婢中人成百上千,也没有丢过什么,在这里竟然遭贼了。”

徐采一僵。

这两天他用惯了韩约给的熏香,刚才乍然一闻到,还想着清原公主身上的味道挺熟悉,挺好闻。这会他恨不得把自己鼻孔堵起来!真是越闻越尴尬。韩约大老粗不知道避嫌,连累得他要被清原公主怀疑轻浮了!

他低着头,心里把韩约痛骂一顿。吉贞往前一步,他便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她离得越近,身上的沉水香味道越重,和他身上的熏香味缠缠绵绵,不依不舍地,简直要拥抱到一起了。

“殿下,”徐采忍着脸热,诚惶诚恐地说:“韩将军转赠给臣的,臣不知道是殿下的御用之物!”他腰更弯,一副当场就要跪伏在地,行个叩首大礼的姿态,“请殿下务必把臣剥皮抽筋,挫骨扬灰,以惩臣僭越之罪!”

吉贞真想给他一巴掌。这人油嘴滑舌太讨厌。而且一听他说话,她难免就要想起那夜这个人当着自己的面解手。

好像见了臭虫似的,吉贞嫌恶地皱了皱鼻子,折身走到门口,踢了一脚凤首箜篌,深恶痛绝地:“把这个聒噪的东西扔了。”

“是,臣这就去扔。”徐采俯首帖耳,顿了顿,又解释道:“臣昨日听姚娘子说,京都被乱军滋扰,太后受惊,身染沉疴。臣为太后凤体,为京都百姓安危,彻夜不能安睡,早上一时激愤,才发此悲音”他情真意切地抒发一通自己的赤诚之心。

吉贞走到门边,蓦然回首,眼神逐渐冷凝。

徐采察觉到吉贞的沉默,他维持着躬身拱手的姿势不动,望着翻倒在地上的箜篌,从容不迫地说:“请殿下恕罪。”

本以为吉贞会追问,等了片刻,听见脚步声远去,才知道她就这么无动于衷地走了。徐采有些失望。

“这是公主?”姚方子在旁边呆若木鸡,等吉贞离开,才敢出声。

徐采置若罔闻,慢慢直起身,注视着她的背影。

吉贞走到院中,踌躇片刻,径直走向温泌临时作为公廨的书斋。温泌不在,有士兵在外头守着,见吉贞面色不善,都不敢阻拦,眼睁睁见吉贞在案几箱柜里飞快地翻起来,那守兵使个眼色,悄没声赶去跟温泌报讯。

没找到,柜子里,箱子里,都找了,没看见。吉贞停手,环视周遭。

“你找什么?”温泌穿着晨练时的天净纱及膝缺胯衫,洁白干净,神清气爽,他靠在门口,镇定自若地扫了一眼乱糟糟的案头。

“我丢了东西,来这里看看。”吉贞道。

“哦?”温泌走进来,“丢了什么?”

吉贞不答,指着案头上了锁的宝匣,“你把它打开。”

温泌看一眼宝匣,又看吉贞,很自然地说:“钥匙没在身上,打不开。”

吉贞大步走过去,要从刀架上取下温泌的横刀。刀匣在刀架的最上面一层,踮着脚够不着,她搬了胡凳过去。温泌昂首立在门边,一动不动,看着她踩上胡凳,把横刀拿出来。“哐”一声把横刀拍在案上,她说:“那你把它劈开。”

温泌浓眉紧蹙,两眼黑沉沉地盯着她。

吉贞见他不肯动,打算自己动手,还没碰到刀鞘,温泌风一般越过她,双手抓住刀鞘,“铿”地拔出刀来,手起刀落,将一只黑檀嵌宝匣劈成两半,木屑飞溅,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