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各地入京勤王,使君何时启程?”

戴申放下邸报,拿起诏书,问道:“陛下可有传召陇右军?”

“这个,倒是没有。”晁延寿满不在乎地笑道。前有讨贼檄文,此刻固崇怕在太后凤榻下瑟瑟发抖,哪有胆召陇右军勤王?

晁延寿心情甚好,还想和戴申啰嗦几句,戴申却懒得和他浪费唇舌,“啪”一声将诏书扔回案头,“传各军统帅议事。”

各军统帅齐聚衙署,不等其余人发表意见,戴申已经独断专行,将行军路线及人马分派完毕。陇右军兵分两路,朱邪诚义领挥师南下,直指三辅,袁定方一路东进,经朔方、河东,扫荡潼关内外散兵游勇,晁延寿年高望重,领节度留后一职,坐镇武威。

戴申亲率精兵,前往平凉郡驻扎,以为后军,南望三辅,东抵潼关。

大事议定,戴申当即命人往私邸去收拾行囊,秦住住正在艾炙,闻得消息,一时手慌脚乱,叫莱儿赶紧去收拾自己与戴申二人的衣裳,那士兵在外头听着,高声说道:“娘子不必麻烦,使君让只收拾两件贴身衣裳,别的都不须带,即刻就要启程了。”

秦住住走到门口,对那士兵道:“你稍等片刻,我自己的衣裳器具也要装起来,须费些功夫。”

士兵愣头愣脑道:“使君没有说要接娘子同去。”

秦住住一愣,指甲紧抠着门框,半晌,才打起精神来,“你是否听错了?使君向来都带我一同出门的。”

“没有错,”那士兵道,“使君还特意说,随意收拾两件,务必要快,不必惊动娘子。”

“哦?”秦住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胡乱应了,一步步走回榻边落座。

“娘子,人还在外头等着。”莱儿提醒秦住住,“奴去收拾吧?”

“别,”秦住住如梦初醒,“我去收拾。”亲自开了箱笼,取出两件寝衣,见箱底有一片白叠布,是她旧日用的汗巾,上头还绣了折枝梅。这布有来历,是戴申征高昌后,皇帝将高昌岁贡的棉布赐了大半给戴申。那时她刚委身戴申,对这样柔软厚密的棉布爱惜不已,裁了好些汗巾珍藏,到后来恩宠日盛,见惯了绫罗绸缎,白叠布也就不怎么放在眼里了。

触及往事,秦住住心情复杂极了,从箱底拽出白叠布汗巾,夹在戴申寝衣中,理了理上头的褶皱,交给士兵。

那士兵离去了,秦住住心烦意乱,艾也不炙了,坐在榻边发呆。

杨叔宝心怀鬼胎,使劲拍了拍药箱,秦住住看他一眼,杨叔宝呵呵一笑,说:“使君到了平凉,日理万机,娘子盼着他睹物思人?难。”

秦住住被他一句话说中心事,脸色微变,却又无可反驳。她无奈地说:“使君向来说一不二,我要强行跟去,他会心里不快。”

“是娘子上次着人到灵武打探消息的事情被使君知道了?”杨叔宝出其不意,问秦住住道:“可是使君对娘子疑心了?”

秦住住决然道:“不会。”停了片刻,她又道:“我没什么可疑心的,使君也不会疑心我。”

“如此甚好。”杨叔宝故意说了这么一句,高深莫测的。这个和尚在红尘俗世摸爬滚打十多年,一脸毫无掩饰的精明相,秦住住是警惕的,但忍不住要找他替自己出谋划策,“我是不是该坚持跟使君一起走?”

“行军旅途奔波,娘子身体最近刚有起色,还是在家里修养吧!”杨叔宝的建议却和秦住住的想法相左,“况且,”杨叔宝手指抹了抹下颌,意有所指地说:“晁延寿独自镇守陇右这老东西,娘子须替使君提防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