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前途未卜,为壮士气,特地换过一身五品中官的圆领窄袖绯色袍,腰悬银鱼袋,襆头下发鬓梳得整齐光洁,简直称得上器宇轩昂。见着容秋堂,他眼睛一亮,上前道:“将军,使君可有话说?“
容秋堂浮皮潦草地一笑,懒懒说道:“使君今日在校场,没来衙署。“
郑元义哪信,急道:“我有敕书,将军该呈给使君过目。“
“敕书不假。”容秋堂很干脆地说,“不过我看这敕书上,只写擢你做都监。平卢军中从无都监一职。是何职权,公廨该设在何处,我一概不知。还请中贵人同朝廷讨个详细些的敕令,我才好安排。”
郑元义心里一沉,说:“典护军,掌军政,统驭诸将,职当监军此乃都监职责所在,将军不懂,可询问使君。”
容秋堂见郑元义这么硬气,惊讶地将眉毛高高一挑,他夸张地笑了一声,问道:“中贵人曾做过都监?”
郑元义躬身道:“不曾。”
“你没做过都监,平卢军中没见过都监。这事你我说了都不算,”容秋堂专横地说,两句就要打发他了,“统驭谁,掌哪一处军政,先请朝廷说清楚了,平卢军一定照办。”对郑元义咧嘴一笑,他扬着头便往回走。
郑元义乘兴而来,被容秋堂一番冷嘲热讽气得火冒三丈,他冲上阶梯,衙署门口两名守卫的双戟当胸一拦,郑元义吓得面色微白,不由退了几步,又怕敕书被容秋堂抢走不肯归还,尖着嗓子叫道:“将军请将敕书归还。”
容秋堂这才想起手里还拿着郑元义敕书,他走回来要还,一看郑元义眼巴巴地看着敕书,满脸急色,容秋堂嘴角一勾,将敕书高高举起。
郑元义嘴唇哆嗦着,“将军这是何意?”
“你跪地给我磕个头,叫声阿耶,我便还给你。”容秋堂耸着肩膀忍笑,“听说你们在宫里都管掌权的叫阿耶?我儿,还不快快拜来?”
郑元义咬着牙强笑道:“将军,奴的阿耶乃内侍省监臣固崇,连陛下尚且称他一声阿翁。你要做奴阿耶?难不成想叫陛下也唤你一声阿翁?”
容秋堂脸色一变,嘟囔一声“阉竖”,随手将敕书一丢,郑元义忙去接,却没接住,敕书滚落地上。他诚惶诚恐将敕书拾起,对着容秋堂背影高声威胁道:“对陛下的敕书不敬,你狗胆包天!我必要回禀公主殿下,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容秋堂自认有温泌撑腰,哪怕他一个势单力薄的宦官威胁。他鄙夷地啐了一口,讥笑道:“正是,赶快回去给你家公主舔|脚去吧!伺候的主人高兴,兴许还赏你一个将军做哩!”
郑元义大怒,紧紧攥着敕书,执着地守在衙署门口,半晌不见有人进出,也不见温泌身影。他无奈之下,只能折返公主府。这一番铩羽而归,没脸去见吉贞,只能在耳房里干着急。待到金乌西沉,见留给自己的时候不多,他主意一定,将平日积攒的银锭往怀里一揣,又往衙署去了。
此时正是门口守将轮值换班的时候。郑元义去而复返,诸守卫见了先头一幕,都对他连笑带骂,郑元义倒脸皮颇厚,将腰间钱袋对众人晃了一晃,哈哈笑道:“诸位值宿辛苦,我请诸位吃酒,吃完酒去看斗鸡,赌钱,谁肯赏脸?”
众人都知道京都来的人豪奢,郑元义这厮和声细语的,要赢他的钱岂不易如反掌?有的馋酒,有的眼红他的银子,三三两两地便跟了上去。郑元义如同散财仙人,被众人簇拥着,先去了范阳最好的酒楼,酒过三巡,又去斗鸡走狗,一连几日,钱如流水般花出去,倒也和寻常兵士们混得熟了。
待一日酒足饭饱,夜半三更,郑元义与众人告别,独自骑马回公主府。穿过窄巷时,被墙头蹿下两人,一脚将他踢下马,不等郑元义哀嚎出声,一顿拳打脚踢,将他揍得晕头转向。
郑元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