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吧。”
徐采袖中的右手紧攥着笔杆,手臂有瞬间颤抖,随即沉下气来。他深深叩首:“臣不能,请陛下赐臣死罪。”说完,径自起身,风一般往外走了。
皇帝大怒,冲到殿外,对一群噤若寒蝉的内官嚷嚷:“再叫人来!朕要颁旨!”见侍御史周里敦也缩在廊下,他一把抓着周里敦的衣领就往里拖,“你来拟旨。”他把笔墨纸砚一股脑扔进周里敦怀里,“朕要将清原公主嫁给可度,你写!”
周里敦在殿外依稀听到了皇帝的大吼大叫,知道此刻他耳中已经听不进任何言语,却还想苦口婆心劝两句:“陛下,徐舍人说得对,嫡公主赐嫁可度,是莫大的耻辱啊!”
“你也想死吗?”皇帝一脚踹翻周里敦。
周里敦浑身冷汗,一径摇头。
皇帝死死盯着他,突然悲怆大笑,他看向吉贞,“阿姐,你骗我啊,你说我是皇帝,无所不能,可有哪一个人是听我的?这满朝文武,还有谁不是你的拥趸?你也一根白绫勒死我吧,就像你赐死滕王,阿耶赐死戴玉箴一样……”
周里敦见皇帝连先帝都要诋毁,惊声阻止:“陛下不可……”
“你出去。”吉贞突然对周里敦道。
周里敦察觉到她语气中的无尽萧索之意,不禁打个冷战,口称有罪,便退出殿外。
吉贞慢慢走到皇帝面前。皇帝执拗傲慢地看着她。
吉贞抓起案上的金柄乌鞭,一鞭抽在皇帝身上。皇帝惊骇倒退,吉贞连喘息的机会都没给他,一鞭鞭抽在他的脖颈上,手臂上。雨点般的鞭子下,皇帝先是胡乱大骂,实在忍不住痛,开始求饶,“阿姐,阿姐。”
吉贞狠狠一鞭,抽得皇帝跌倒在地,将鞭子扔在皇帝面前,她冷笑道:“我不是你的阿姐,你都要我老死契丹了,我们算什么姐弟?”
皇帝瞪着通红的眼睛,怨恨地盯着吉贞。
这个眼神,让吉贞想起了新竹一个心肠歹毒,奴颜婢膝的宫女的眼神她面上愈寒,一巴掌甩在皇帝脸上。
鞭子都没有往脸上抽,这一巴掌,扫尽了皇帝的脸面,他颤抖着,齿缝里迸出威吓,“朕要治你的罪……”
“来啊!我欺君犯上,你来治我的罪啊!”吉贞厉喝,“我打你,你还手啊?连女人都不敢还手,你算什么东西?”扬手又是一记耳光,见皇帝躲避不迭,吉贞心灰意冷,“废物。”她丢下皇帝,转身就走。
“三天后,你就去契丹!”皇帝跳起来,在她背后不依不饶地嘶吼。
吉贞走出宫,漫无目的地徜徉在街坊之间。她走过了西市,走过慈恩寺,走过曲江。站在彩幡翻飞的池畔,碧柔的柳枝在肩头拂动,日暮之时,湖上水汽氤氲,漂浮在万丈金光之中。
看遍了京都胜景,她徒步来到太后行宫外,见巷道之中,站着徐采。他大概是出宫后就直接来了这里,身上绯色袍服未换,脸白眉长,沉静的脸上已不见了在御前的僵冷。
两人遥相对视片刻,吉贞垂眸敛裙,往行宫里走去。
脚步自身后急速靠近,徐采冲过来,一把抓住吉贞的手臂,他这一抓,稍显莽撞,吉贞被扯得一个趔趄,徐采扶住她肩头,不由分说将吉贞拖进巷道。
吉贞失笑,眸光看向他还停留在自己肩头的手,“你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诚心要找死吗?”
徐采放开手,凝视她的深邃双眸,蕴含着无尽深意。
吉贞摇头,侧身走开,他疾步赶上,忽然展开双臂将她抱在怀里。
这毫无预兆的动作,令吉贞也吃了一惊。但她太累了,太茫然,在这样坚定温暖的怀抱里,没有一丝要挣扎的念头。她的脸颊靠在他微微起伏的胸前,慢慢闭上眼。徐采垂首,目光在她光洁的额头和鸦羽般的眉睫上流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