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愿意承认这个儿子最肖似自己,“天下唯有二哥那样的储君方可坐稳,七大王虽是刻意摆出一副仁爱的模样,可要能这样装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林业绥不退让半分,再次驳斥天子言论:“七大王此刻能将贤王做得毫无破绽,皆因他头上还有陛下与东宫,被死死压着,但若有一日,再无人能钳制,又会如何。”
欲望被压制太久,待重新放出来,便是洪水猛兽。
深知这一点的李璋突然发起急来:“那又如何?历数过往君王,暴君只会引起乱民造反,王朝便不再只是衰败,改朝换代如何来,便是如此来。”
林业绥敛眸,声音仍波澜不惊:“一切的源头皆在于陛下心中对东宫的偏见,陛下固执的认为太子必会成暴君,可东宫两次动怒杀人皆为母,此乃孝顺,本朝纲常所容。而三大王永生不能治愈的腿伤因何而来,陛下应当知道是谁动的手,太子情深,为弟报仇雪恨有何不可,此乃兄友,陛下该大喜。七大王虽仁爱,但京兆尹多少被压下去的案子是因他而起的。”
“那你好好看看太子做的这些混帐事,纵容东宫属官霸占田地,私自为母修建宗庙。”李璋从案桌上堆积的文书折子中抽出一大摞,“河南道汝阳郡的世族已经率先起事,其余各地的世族也都有了苗头,这样的储君,你要我如何将天下交给他?是要再出一个周厉王还是秦二世!”
舍人从皇帝那接过,又捧着递到男子面前。
林业绥仔细看着这几份文书,剑眉立即拧起,的确是河南道那边地方长官递送来的,可为何尚书省不曾收到,竟直接送来了天子跟前,且既有叛乱,建邺又怎会半点消息都收不到,太过平静。
究竟是谁在布局。
无论如何,他此刻已处于被动之势,压下翻涌的情绪后,自若道:“东宫一直在建邺,如何去河南道行这些事,便是做了,御史台又怎会眼睁睁瞧着,而不弹劾?要真是如此,此乃御史台的失职,更该严查御史一干人等。”
这些话落在天子耳中,尽是为东宫辩解之言。
本就濒死的李璋更是觉得儿子、臣子都巴不得他早死,在愤郁下,调动起全身力气,抓到案上的砚台扔过去,砸在男子肩上后,只听一声落地闷响,随之爆发的是怒声大吼,还有天子吐出来的血。
“好你个林从安,你到底是谁的臣!我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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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雪仍簌簌在下,寒风拂过院内的千株青竹,发出一片瑟瑟之声,侍女奴仆忙活完,趁着午觉的时间,聚在廊下切切私语,中间还偶尔夹杂着炭火迸裂的声音。
偏这天光白得似冰,照在万物上没有丝毫温度。
宝因在榻上沉沉睡着,落在翡翠衾上的十指一下收紧,一下又松开,浓密长睫渐渐被什么给打湿,可转瞬又没了。
进来侍奉的红鸢照看了下炭盆,正要出去时,瞧见榻上的女子,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轻着力道和动作将女子露在外面的酥臂放入被衾中。
将褶皱的地方抻好,就要转身离开。
只是才走到里间门口,女子便微喘着粗气醒来。
宝因昏沉的环视周围,发现是熟悉的地方,遂放心下来,她这个午觉睡得并不安稳,嗓子也有些发疼:“我睡了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