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因苍白道:“今夜的事,多谢。”

林业绥撩起眼皮,淡吐一口气,将身旁的高椅拉出来了些:“你我是夫妻,幼福又是求又是谢,莫不是有意要与我生分?”

宝因缓步走过去:“可说到底,这事你本可以不管的,要是林氏因此遭到陛下猜忌或厌恶不喜。”

林业绥轻笑宽慰:“陛下未曾责怪,我心中也自有分寸。”他不想在这上面与女子过多纠缠,亦不想让她再生内疚,不动声色的换了话题,“岳媪如何?”

今日发生诸多事,宝因早没过多的心力去深思,对方说什么,她便答什么:“已经在交代后事了。”

话才出口,就有一个仆妇哭着跑来向他们报丧:“太太没了。”

正欲要在男子身侧落座的宝因滞住心神,远远看着西棠院的方向,哭丧声正在越来越大,府里的奴仆都在忙着去报丧,准备丧仪。

然后便见地上被水打湿一片。

女子抬手扶眉,凝噎难言。

林业绥情绪不由松动,起身牵着她往那边走去。

待到了院子里,谢珍果等人的哭声翻江倒海的响彻耳畔,李傅母更是几度昏厥,而谢晋渠始终把伤痛憋在心里。

宝因走到蒲团前跪下。

林业绥亦是。

第117章显怀

范氏逝后, 谢贤循礼,手中执杖,为妻服齐缞一载,期间不再入尚书省处理政务, 于家中居丧, 旨在抚慰儿女痛失母亲的哀痛。

谢晋渠、谢晋滉、谢晋楷身为人子, 因父亲尚在, 不敢逾越过父亲去伸张对母亲的敬爱,如是服杖期一载, 而非三载。

谢珍果作为在室女,也需服一载杖期。

宝因与大姐谢兰因、三姐谢絮因是出嫁女, 则要服不杖期九个月。

*

转瞬又一年八月。

蒸蒸热气逐日攀升, 飞鸟因此而死, 池鱼被困在干涸的泥中。

微明院的那片斑竹中,也搭起了凉棚,内里设有竹床, 专供女子在夏日里歇息纳凉。

眼瞧着快到日头最炎的时候, 玉藻一边吩咐着那些侍女婆子抓紧去收拾好竹床, 拿些饮子和石榴酸果摆上,一边挑起门口的竹帘进到正屋叫人。

便见这一载多来因守孝而愈发清瘦的女子握着卷竹简放在矮足小几上, 手指轻轻压着卷起来的竹片往外翻滚。

玉藻路过瞧了眼, 转道去里间拿盂盆:“大奶奶这又是要为谢府太太抄写救苦经书?”

宝因已在今年三月底便除丧,身上不再是素白,而是穿着花青宽袖交衽上襦与及足的皱纱裙, 镶边的襟袖绣有宝相纹, 宽博的纱裙外亦罩着绿沈连枝花草纹的长围裳, 两肘间还有一绿沈色的续寿巾从身后绕过, 自然垂下。

孝期的清臞也在这五个月里被慢慢温养了回来,只不过近来吐得勤,还未回到之前的丰腴。

她寻到昨日抄写的地方,止住动作,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玉藻端着盂盆出来,赶紧先拿去屋外放着,吩咐了个婆子拿去倒掉并清洗一番后,又重回屋,答女子的话:“好像是廿五。”

额间香汗泌出,宝因拾来手帕,轻滚几下,长睫半掩杏眼,视线不轻不重的落在竹简之上:“那没几日了。”

谢府一众主子在六月底守完的孝,说是商量着要在八月廿九为范氏再办最后一场济幽度亡斋醮的法事。

这些经文,便当是她为这位嫡母最后所尽的孝心。

怎么说也是一场母女,那位太太与这位大奶奶在谢府柔情的时候自然是有过的,玉藻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不去抄经,眼睛笑着往女子系着松绿腰带的地方看去:“那何不去外边竹床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