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淑妃既如此想女儿,顺势而为有何不可。
猜想被证实,林业绥眸底那池水也未有什么波动,转瞬便言:“凶手便在怀安真人送给陛下的那首诗中。”
李璋皱眉,那首诗他瞧过,咏史抒怀的罢了,五姐对他们的相逼不满至此,死前都还要讽他一番,故瞧过一次便再也没打开,但又怕里面当真有什么隐喻的,便挥手让内侍去取来。
林业绥扫了眼匆忙走去偏殿的内侍,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玄度法师也已寻到,他说昭德太子知道自己会在端阳那日死,且知是谁要杀,并日夜诵经为那人消业果。臣去寻玄度的路上,遭到过刺杀,为首几人的口音为淮阳郡与邵阳郡,背后之人意图掩目捕雀。”
这些话听完,李璋仍还在云雾之中,只觉一切都零零散散,可当内侍捧来的那纸诗,静下心来仔细看出不对劲后,再稍作一想,便都明白了。
他双手开始发起颤来,似无助的孩童。
琅琊王氏,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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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璋犹行尸走肉般的走到蓬莱殿,原先还算挺直的背在途中已佝偻下去,他忍着悲愤,像过去二十载那般,乞求道:“臣请见大娘娘。”
王太后这次未开口相拒,只是久久不语,宫中早有流言,天子常入梦魇,被昭德太子的灵魂纠缠,以致身体每况愈下,性烈如火。
到底是亲手带大的,犹如亲子,她叹息一声:“四哥进来吧。”
跟随而来的舍人赶紧上前,推开殿门。
李璋再也提不起任何力气,缓慢的像耄耋老人,好不容易走进去后,直接开门见山,比起天子的声势,更多的是为人子的无奈:“已多少年,臣每念及二哥,难抑心痛。”
“二哥既已逝多年,四哥不必再挂怀。”王太后久居于此,从不见阳,面容透亮,如那蝉翼,肌肤之下的青丝明细可见,望着这位养子,满头白发的她不忍落泪,文帝六十而崩,都没如此老态,“四哥瞧着比你父亲...”
不必挂怀,呵。
李璋浑身都抖了起来,努力抑制着满腔愤概和哀怨:“儿时我与安福丧母,是大娘娘养育我们长大,生而不养,断指可还,未生而养,终身难忘。二哥更是待我们宽厚,我性子急躁全靠二哥劝解,但这些年没有二哥,我也能忍住自己的脾气,凭着咬牙撑过来,多少夜里我都恨得想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且安福死时,二哥说不让我冲动,他自己却不顾东宫身份,亲自去打了郑戎一顿,可这么好的二哥偏偏不明不白的死了。”
“臣没有娘娘的福,活不了几时,只想彻查二哥暴毙一事。”
王太后听闻,瞬间便面容失色:“已成往事,四哥何必再追!”
“因为‘臣不讨贼,子不復仇,非臣子也’!”
因这事,失去兄长爱女的李璋再也隐忍不住,衰老的脸庞承载着无尽的眼泪,声音微微发颤,可怜的像是无家可归的人,心头悲痛难以复加之际,更是连跺两下脚,以此来疏解这抽心呕肠:“大娘娘可知,五姐因何死的?她看见了,她一切都看见了!”
年近五十的天子,在母亲面前,又变回了哭喊质问的幼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