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路有积水,又不免湿滑,林却意不放心的指使了个侍女同婆子,好生送女子回去。

嘱咐的神态,瞧着已像个大人。

宝因欣慰的打趣了句,便由侍女婆子拥着离开了。

直到将人亲自扶着进了院门,看着女子安然走进抄手游廊,她们才敢回姮娥院去复命。

顺着游廊行了一半,宝因掩唇打了个呵欠。

很快顿住,瞧着院中既不确定又不解,脚下快走了几步后,手扶着最后一个廊柱旁停下。

她终于确定了,所见非假。

“罹四爷?”

...

听见女子的声音,林业绥半垂眸,安静等着,可等了许久都不见人进来,猜想到了什么后,放下手中的铁钳,起身去外面。

他无奈笑了笑。

果然是在劝说那人起来,言语间还夹带着长嫂对幼弟的心疼。

瞧着她足履浸在雨水中,棉裙也被污水所沾染,他皱眉不悦,肃然道:“幼福。”

宝因循声回头,看见男子,错愕了良久,她先前怎么问林卫罹都问不出他要跪在这里的缘由,以为是病得难受,府里的奴仆又起了什么欺负主子的龌龊,不给请医配药,才如此激烈的法子求到自己眼前来。

眼下却是全明白了。

男子伸手过来。

她不动。

林业绥看着女子,见她执拗,加重字音的同时,却又放缓了语气:“幼福,上来。”

生怕两人出现争执,伤了夫妻情分,玉藻已跑下去扶人。

擅自解冠,林卫罹不敢说出来,所以一直缄口不言,此时听到兄长的话,悄悄看了眼护着自己的女子,悄声开口安慰,说出事情原委:“嫂嫂,我没事,是我做错了事,自己要在这里跪着的。”

知道因由,宝因思量半晌,便也不再管,走了几步,站在阶前,缓步上去,见男子伸出的手仍未收回,她抬眼瞧去,任右手落入温厚的大掌中。

探到女子的手发凉,又想起她这几日的病,林业绥刚缓和的脸色,再次凝重起来。

只恐少年淋久这雨,把身子骨给伤了,宝因轻声笑道:“爷先和卫罹说事,我进去暖暖身子。”

林业绥往下瞥了眼:“脏了,记得换一条。”

宝因垂首,瞧着边沿被泥水所污的棉裙,脑袋微微往下一动,点头,随后走至门口,等侍女打起帘子,她扶着门框,跨过矮槛,进了外间,再去到里间。

跟着一块进来的玉藻刚到内室,便着急忙慌的去衣箱里找用来换的裥裙。

屋内有炭火。

宝因徐步过去,未坐下,只是站在一旁,双手伸到热源处,若有所思的互抚着,最后叹了口气:“你等下到二门外吩咐个小厮去病坊请位疾医来。”

“大奶奶身子哪儿不适?”玉藻吓得回头,顾不上再找什么裙子,一个眨眼,又还是觉得该先忙完眼前的活,几息过后,便拿了件干净的裙子过来,“要不要去请沈女医来?”

宝因笑着摇头,侧头望窗牗:“雨中跪久,双膝进了寒气,没了四时可肆意行走的能力,日后还要怎么实现心中的抱负。”

这是给外面那位请的。

玉藻欸了声,侍奉着换下脏掉棉裙后,便出去办女子所吩咐的事了,她才掀开帘子出来,就觉浑身都发冷,院子里的侍女婆子全都被清走了。

只剩男子和跪在地上的人。

她不敢在这里多停留,低着头,蹑手蹑脚的进了游廊,往院外走去。

一阵风起,吹来雨丝。

林业绥立在台阶之上,瞧着脊骨不弯的少年,造成居高临下的睥睨,冷声质问:“有解冠的勇气,怎么便连进来见我的胆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