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藻看了许久,始终看不出什么门道,最后学着自家大奶奶那样, 举到日头底下去, 没一会儿, 便惊呼出声。

她也知道因着女儿的事, 李婆子是真把女子当成了心尖上相待的恩人,这突然的诘问,必让婆子心里不好受,可世上的人太多,事也太多,在女子心中,每个人每件事都是要比这仆妇重要的。

玉藻下意识叹了口气,好心说道:“阿婆,这处梅点的皮是拿了极细的鱼线另补上去的,补的皮也是别的相似的皮,看着一模一样,可一对比,色儿还是比纯正的鹿皮淡了些。”

李婆子听到话音,脑袋嗡嗡直响,不停地回想着近些时日的事,想纠到是哪里出了差错,但思来想去,并无任何一处是错了的。

两家姻亲之事,向来是最重要的,尤其是这纳币,挣得是家族脸面。

曾有世族娶亲,因当时鹿皮难得,便东拼西凑,寻来技艺高超的匠人缝制了张送去,事情败露后,便成了世家的笑柄。

最后婚事退了,那世家子的大人也没了颜面,自请调离建邺,一府的人都跟着搬去了。

因而这些日子,自己更是半点都不敢松懈。

究竟是哪里叫人给钻了空子去?

久不闻人音,宝因也只是耐心的静坐端详着眼前的人,眼眸因半阖而变得细长,仿若神龛上那庄严的神佛,她一个抬手举止间,手肘落在椅手上,腕上金镯也碰出响声。

惊得此刻草木皆兵的李婆子忙抬头看去,只听座上女子泰然自若的开口吩咐道:“叫人将那些要送去袁府的东西全都重新拿出来,仔仔细细的再瞧过一遍,若是漏看了什么,我只管罚。”

玉藻立马转身去喊来院里的几个侍女,随后将鹿皮放回那边桌几上的漆盘中,帮着一同察看起来。

屋内悉窣的翻动声,吓得本就怀德畏威的李婆子心里更是发慌得要紧,忙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老实交代:“这些鹿皮绢帛都是由专门的管事婆子去采买回来的,回府后先是与其余的器物一起搁在了另外的院里,便是生怕出什么岔子,不论是白日还是夜里,都差人专门守着,昨夜我没什么事,还是亲自来守的。”

说到最后,干脆径直跪了下去,以示其心,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大奶奶只管去明察。”

瞧着这幅苍天可鉴的阵仗,宝因捻着一抹笑,并不言语,她生在世家,且自小跟着范氏看惯这些仆妇蒙骗主子的那些手段,口口声声的忠心与清白,不过是随口便能说出的一句话。

她在沉寂半晌,亦也打量了李婆子许久后,方才不着痕迹的将语气缓了缓,轻声笑起来,如山间潺潺溪水抚慰人心:“阿婆何必如此,我心中自知不是阿婆的错,也知道您对林府的心,这些时日来,府里不也都多亏了有你在,才叫我有闲心去做别的事,能与兕姐儿续母女情,我若这时疑您,岂不是成了狼心狗肺?”

“那我也便白读圣贤书了。”宝因双手摊开,无奈笑道,“且我还有话想要问问您,阿婆先起来再说。”

李婆子仍是不敢动,得到女子的宽言温语,身子反伏得愈发低了,主子在这种时候给的蜜枣是万不能随意吃的,她也立即恭恭敬敬的回话:“大奶奶把府里的事交给我,便是信我,更别提还是铆二爷的婚事,这件事不管如何,我都是错了的,待大奶奶将一切查清后,我甘愿受罚,要打要杀都毫无怨言。”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玉藻也走了过来,小声回禀:“大奶奶,其余那些都是好的。”

刚听完李婆子的话,宝因侧头闻言,垂眸微思量,又转动长颈,瞥了眼跪着的人,像是已有了决断,掌心抵在圆润的扶手上,心里边想着事,边动了动身子:“查自是要查的,不如阿婆先列个经手过鹿皮的名册,无论是值守的还是做什么的,凡是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