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快子时,只听各家的爆竹声都响起,宫城尤甚,击鼓驱疫的傩仪队伍也正穿行建邺各坊市。
虽是大雪,却好不热闹。
林却意早坐立不安,魂已飞去了外边,多亏有林妙意拉着她。
宝因抬眼瞧去,会心一笑:“正厅那儿有消夜果,还有各种牌儿、贴儿玩,你们再不去,怕是要被罹四爷他们给吃完了。”
得了嫂嫂的话,林妙意、林却意也放心赶着去正厅守岁了,路上不知遇见谁,急忙停下万福。
宝因瞧完这些账目,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听见摇车内的孩子在哭,有些不知所措的问乳母:“不是刚喂过?”
乳母小心抱起,边哄边笑答:“大概是被爆竹声给吓着了。”
只是爆竹声停了,哭声却没止住,仆妇怎么哄都哄不好。
宝因听着哭声,心里直泛酸,穿履下榻后,亲自去哄,抱着在屋里慢慢走着,倒是哄好了,只是不能坐,一坐便又要哭,乳母也抱不得。
小手紧攥着她袄衣不放手。
乳母忙解释道:“大娘子这是认人了。”
宝因无奈浅笑,只好抱在怀里慢慢踱步,望向窗纱时,微弱星火下,仍可窥见这雪洋洋洒洒的落下来,堆在地上。
忽然,悠长的黑夜中,有人手执罗伞走来。
她思忖半会儿,侧过身子,开口吩咐乳母先出去与其他侍女婆子一块热闹过个年。
乳母刚走出里间,便见绥大爷身边的小厮打起帘子,一个男子脱下大氅,走了进来。
她连忙作笑面:“大爷。”
林业绥颔首,径直入了内室。
宝因早猜到是他,当下不由打趣笑道:“这才子时,爷怎么就回来了?”
“卫铆和卫罹他们几个便够热闹了。”林业绥站在炭盆前驱了会儿寒,骨血里的冷渐渐散去。
他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女子,灯盏漫出的光亮笼罩着她,垂头弄儿间,一笑便如夜里的明珠。
他眉眼含笑道:“爆竹山响,除夕夜该是一家人在一起。”
宝因闻言莞尔。
他们三个,也是一家人。
林业绥见女子渐渐吃力,几步走过去,想要去抱孩子。
“大姐不让旁人抱。”宝因还记得前面乳母的事,这才下意识说了句,于是开口即悔,她抬眼看向男子,笑着将孩子送过去,“不过爷怎会是旁人。”
林业绥嘴角噙着笑,没去接,拉过圈椅在炭盆旁坐下后,反细心嘱咐女子累了便放去摇车,待孩子在女子怀中彻底熟睡后,他又喊来乳母抱走。
只是那小手依旧攥得十分紧。
宝因费了番力气才抽出,她抚平袄衣的皱褶,忆起这些天来,男子极少抱孩子,唯有的几次也是她喂完奶,他来抱走给乳母。
等乳母走后,她坐去男子旁边的方杌上,拿钳子翻动了几下火炭:“爷不喜欢孩子?”
林业绥垂眸望着在旁边矮自己一截的女子,伸手过去,轻捏着她小臂,有些涩嗓道:“幼福生的,怎会不喜欢。”
他低头苦笑,只是嫉妒而已。
两人围着炭盆同守岁,便是无言也知足。
后来女子实在撑不住先睡了。
林业绥独自一人,守了整夜的岁。
卯时,便去了家庙祭祀先人。
作者有话说:
[1]垂头弄儿:女儿也是“儿”。
第66章乳名
三月初十, 北风瑟瑟。
雪虽已停,堆在地上的积雪却仍未消融。
林府西角门外,道人与女冠纷沓而至,得道不同, 所穿亦各不相同, 有初入道门的平冠黄铍, 亦有正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