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周渔瞧着,房间里有不少人沉默着,他们都是各省的日化厂,在各省可能比较强,但放在全国,排不上名次。

关励的话,也是他们的心声,只是很多人,不愿意这么明晃晃赤、裸裸地提出来而已。

当然也有反驳的人,韦东云直接说:“那就任由他们压低价格?关厂长,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就是一个木桶,每个厂子就是这木桶的一块木板,谁先低了头,这桶水就保不住了。”

“您说您是小厂子,那我请问你,水都流走了,大家都要自保的,慌乱之下降价,你降得过谁?你又能拿到多少成交额?”

这是实情,谁都知道,竞价开始永远是没有下限的,一开始是让利润争补贴,很快为了出口就会连补贴也让出去一部分,再很快,连补贴全都让出去,只为所谓的外汇。

到头来不但不赚钱,还要倒赔钱白干活,就跟82年的旋耕机一样。

关励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那不同意就行了吗?他们本来就不是过来采购日化品的,大部分是瞧着我们产品有进步了,所以愿意来看看。”

“人家便宜了才买,你守着价格不放,他们为什么要买?人家美国欧洲哪个日化不发达,国内的就用不了,不便宜为什么要买我们的。”

“别到时候,我们是守住了,价格是不低了,人家扭头就走了。”

这话显然说到了更多人的心里。

前面他说自己厂子的利益的时候,只是部分很少能上广交会的厂子有同感――他们的机会来之不易,历史的关键时刻落在每个厂子身上,都是巨大的利益的牺牲。

但守了没守住,彻底丧失了创汇的可能性,这是所有日化厂关心的,无他,创汇很重要啊。

周渔刚刚一直没说话,这会儿才终于出了声:“他们不会的。”

这句一出,关励就冲向了她,“周总,我以为你在这里没有开口的资格。你们已经出口成功了,我看过外商拿来的小册子,上面有凝脂皂在美国热销的新闻报道。你们一块香皂卖50美分,这在美国也是中高档香皂的价格。”

“你现在开口,我没办法不认为你是为了华美日化的利益,让我们一起陪着的想法。”

这话可真是将周渔的一片心思踩在脚底下了,周渔都没说话,龙平梁就不同意:“关厂长,有想法就好好表达,你不能跟狗一样乱咬!”

他说话也难听,“周总什么样?大家心里没数吗?你们去年的销量上升了多少?你们的销售策略学了多少华美日化,你为什么原先没资格今天有资格来广交会?你心里没数吗?”

“更何况,华美日化的香精你没用吗?梅树村你的产品没进吗?你有意见大家理解,谁后面都是成百上千的职工,做厂长的,就是要为他们考虑。但你不能倒打一耙!”

这话不少人都赞同,甚至一直当透明人的西河日化厂现任厂长张来福也开口:“有情绪归有情绪,不能这么恶意揣测,我们西河可是去日化局告过华美日化状的,可我们的待遇跟其他厂没区别,从这点上讲,周渔人虽年轻,胸怀却大,不是你说的这样。”

“更何况,在座的岁数和阅历都摆在这里,难不成我们看不出这是一家之言还是真正的危机时刻吗?我们都是被捂了眼睛的驴子吗?”

这么多人开口给周渔说话,让关励也意识到,他刚刚因为愤怒的口无遮拦,惹了大祸。他没说话,倒不是不歉意,而是觉得此时不能退,他得为厂里的职工负责,得为千辛万苦让他们上广交会的省里负责。

他不吭声,场面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李晓明想趁机接着说,周渔却开了口:“我知道你的担忧,其实说真的,我的成本也很高。”

“各国航班和出租车的广告,我花了三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