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便可瞥见雄虫的动作,堵住耳朵也能听见雄虫的声音。弗得听到安德殿下嘟哝着‘哎呀刚才忘记先把眼镜戴上再说话了’,然后瞥见安德殿下将遗失过的灰色眼镜重新戴回去,遮住了那双或许会引起自己内心恐惧与厌恶的紫瞳。

他们两个的眼睛其实不太相像,至少温度就截然不同。然而当灰色的镜片成为阻隔,弗得再如何凑近也只能看见灰蒙蒙的一片时,热意也一并被阻挡住了。他曾戴上这件用错地方的分析器,望出去的世界灰得如同虚假,镜子里的被莫古羡慕的外貌也失色许多,变得不太像他自己。

还想着展开双翅,弗得格拉忽然记起雄子殿下见到这双蝶翼时并未戴着分析器。或许他该高兴,至少雄子殿下看到了他原原本本的一部分,没有任何阻挡。

如今遗失物被归还正主,一点纪念也没有留下,成了摧毁蝴蝶的第一只手。

弗得格拉记得昨天的所有前因后果,雄子在那期间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记得。情动时上升的温度在剩余一人后很快就降下来,甚至冷得冒出丝丝寒意。那些燥热的画面如幻影般转瞬即逝,相拥而坐的温存也不过是短暂的谎言。

早晨莫古在门外道出的消息浮现在弗得脑海,雄虫即将返程的信息是摧毁蝴蝶的第二只手。

他什么都不理解。

“时间快到了,我先去吃午饭咯。”

雄虫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向他挥了挥手后毫无留恋地离开。那抹翡翠的颜色与树林融为一体,然后从弗得的眼前消失。

下午,安德罗米亚登上星梭。

负责人与弗得格拉都来送行,原本行程是石料仓库的维托瑞也回来向她道别。见这场面,她内心冒冷汗:“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说挑选原料?之后不久还要再见的,何必多跑一趟。”

“朋友离去,我觉得应该来送别。”维托瑞理所当然地说,发现安德好像并不高兴后疑惑道,“安德不欢迎我吗?”

“怎么会?我就是担心临走的时候又出事……”

话说一半,安德极快地瞧了眼弗得格拉,发现他似乎没什么反应。虽说脸色还是挺差的,但站得很稳,呼吸好像也挺平顺,没有旧疾复发的迹象。她稍微安下心,于是上前拥抱了雄虫朋友一下:“没什么,我怎么会不欢迎你呢。慢慢挑,我先回去咯。”

“再见,我的朋友。”

星梭启航,气流将送行的人们头发都吹乱。

正想着这趟采买石料的旅途很幸运,意外结识了一位好朋友,维托瑞心情不错地转身往回走,却见到他认定中不应该留在星港的人还在仰望已无星梭踪迹的天空。

“为什么没有跟着安德回去?你不是他的蝴蝶么?”

这位隔几年就要来附属三星光顾一次的雄虫殿下问话时,负责人心脏骤停。他听闻了弗得格拉的情况,也听安德殿下说没打算让维托瑞殿下送行,这才将弗得叫了过来,谁知两人还是撞上了。

负责人焦急地思考该怎么在部下发病之前打圆场时,弗得格拉竟主动回答:“我不是。”

“不是什么?”

“我不是‘蝴蝶’,更不是他的。”

在星梭离去的那一刻,蝴蝶的翅膀就被两只无情的手撕了下来,

血淋淋的疼痛让他闭上了眼睛,好像这样就能感受到黑暗中的温暖,减轻一些于心间蔓延的酸疼。

茶话会的具体内容安德罗米亚没有告诉维托瑞,所以他尤为不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一个雄子殿下用来打发时间的游戏,我是其中第一个项目,仅此而已。”

“是这样吗?那我觉得至少这场游戏,安德认真对待了。很少会有雄虫为了伴侣以外的人做些什么,你知道的,帮忙遮挡别人视线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