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让安德、

“去睡觉了,哥哥。”

幼子握住康帕斯的手指,脸上表情仿佛在奇怪后者为什么拿着梳子半天不动弹。

雄虫慢半拍地应道:“啊,对,该睡觉了……”

安德罗米亚的动作恰好打断了康帕斯不断深入的思绪,他站起来,被幼子牵着坐到床铺边沿。

独自居住的康帕斯寝室里当然不会配备双人床,不过雄虫住宅内配备的床铺尺寸一般都介于双人和单人之间,对两名雄虫来说空间略小,但假如其中一人是幼子,反倒正好。

事发突然,康帕斯没准备幼年期的衣物,还以为要从衣柜里翻出件套头上衫给安德当睡裙,好在及时想起孵化巢的工作人员应该将衣服一起运送了过来,才提前缓解一场危机。

从未和别人同床共枕过的康帕斯躺下后分外不适应,明明是自己的床却浑身难受。

难受得厉害,雄虫正想坐起来或者直接下床,又想起身边睡下的幼子,进而不敢动作。

康帕斯紧闭双眼,试图以视野的黑暗逼迫自己睡着。

一秒、两秒、三秒……三分钟过去,什么事都没发生,意识还因黑暗中被放大的感官而更加清醒。

实在忍受不下去,雄虫小心又小心地翻了个身,由原本的仰面变为面朝房门,也就是安德那侧。康帕斯的动作非常轻微,每次都只转极小的角度,而每次动作之后又会停顿一会儿以作缓冲。

可是等失眠的雄虫终于摆脱叫人呼吸困难的姿势后,令其更加窒息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视线对上了紫罗兰色的眼瞳。

“你也睡不着么,康帕斯哥哥?”

“……”

康帕斯一时哑口无言,声音憋在喉咙里足足十秒才冲破阻隔,磕磕绊绊地道歉:“我、是不是我刚才的动静、吵醒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挣扎着打算起身,却又被缩在对面的幼子握住手。因洗浴过后没多久就躺竟了被窝,安德的手心还维持着不低的温度。她眨了眨眼睛,清亮得不像是被吵醒后的应有的模样。

果然,康帕斯下一秒就听到她说:“没有,我也一直没睡着。”

“这、这样啊……”

要说松气,倒也没放松多少。

不过好歹并非因他过失导致安德被吵醒,那就至少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安德是没有睡意,还是……不太适应新的环境?”

康帕斯问得犹犹豫豫,毕竟夜已深,放着不管显得他失职。可就算问了,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解决。两方都难办,雄虫硬着头皮选择后者,姑且表明自己关心的态度。

幼子安静半晌,模糊地回答:“……不知道。可能都有,但又好像都不是。”

他错了,最难办的情况当属本人也不知缘由。

一边安慰自己暂时的失眠不算大事,等困到不行的时候身体自然会睡着,雄虫一边绞尽脑汁为幼子寻找起理由:“那可能是因为安德刚破卵,所以不习惯躺着睡觉吧。你看,现在你是不是蜷着身体?”

康帕斯感到自己的手指被捏了一下……反应有点可爱。

他们俩盖的被子不厚,很容易就能从外部轮廓大致看出姿势。安德的被褥鼓成圆圆的一团,手脚明显都缩在身前。

自己都没睡着的雄虫继续安慰道:“大家在卵里都是像你现在一样蜷缩起来,漂浮在养分里等到破壳而出的时刻。一下子失去浮力要在平板上睡着,可能会不太适应。不过很快就能调理好的,安德不用担心。”

幼子的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从康帕斯的角度看去,她应该是在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那康帕斯哥哥为什么还没睡着?因为不习惯,我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