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帕斯循声侧目,发现她看上去对自己破卵后的第一幅画作并不满意,面上无笑,眼睛里也见不到喜悦或者满足。自认为做得不错的雄虫霎时慌乱起来,他捏住纸张边缘,下意识使劲搓揉了几次,令其有些发皱。

“怎、怎么会呢?”

他企图辩解,可事实来说对方手里的画作确实普通,不过是康帕斯的拙劣仿制品。

若有孩童专属的稚嫩却天马行空的笔触和构思倒还能夸,然而安德罗米亚仿照着绘制的别墅里又不带半点自身的思考,下笔比起同龄人而言流畅果断,却也因此失去了孩童独有的某种不可复制的特质。

雄虫张口想称赞,结果发觉自己实在不知该如何夸奖。

时间的流逝在奇异的寂静内被无限放大,画作的边缘被康帕斯搓揉得裂开了一条缝隙。

他对处理这种场面十分没有信心……不如说,他根本不会处理。

胃里反涌上一阵阵焦虑,尽管康帕斯今天还没有进食,轻微的呕吐感却不会放过雄虫。他捂住嘴巴,想以此压抑住因情绪调起的生理性不适,可这种反射性的动作倒成了某种开关,让原本程度轻微的反胃愈演愈烈。

布置完寝室过来的管家发觉场面似乎有点不太对劲,正打算出声询问之际,小雄子拉了拉康帕斯的衣角。

“我可以和你交换么?”她举起自己的画作,仰着头问道,“康帕斯哥哥画得更好看,我想用我的换你的……可以吗?如果你觉得不公平的话,就算了……”

原来是这样,她只是想要自己的画。

康帕斯松开捂着嘴的手,刚才令人作呕的不适一下子消退许多。

“当然可以,这幅画送给安德。”

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马上把这幅低水平之作交给喜欢它的小雄子。然而当他将画递出去时,才后知后觉地看到画纸边缘竟裂开了一道口子。虽然并未影响到画本身的内容,但把它当作礼物送出去实在有点丢脸,雄虫面色一红又收回动作,把画藏到另一侧。

面对安德投来不解的眼神,康帕斯连忙解释:“抱歉,我都没注意它坏了……!安德你稍微等一会儿,我现在就画一幅新的。很快的,两三分钟就好。”

幼子摇晃脑袋,握住他的指尖。

“我要那幅就可以,就算边角坏了,也很好看。”她说,“而且这样的话,就公平了。”

其实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就算安德罗米亚直接讨厌,康帕斯也会开心地交给她。作品被别人喜欢,对画师而言自然除了愉快外不会有其他情绪。但雄虫担心拒绝交易的提议直接将画赠给安德,会让幼子认为自己的画被嫌弃。而他嘴上功夫向来不怎么样,说不出好听的话,没办法哄幼子高兴。

“……嗯,好。”康帕斯把带有瑕疵的画作交到安德手中,并将后者的画接了过来,“我会好好收藏的。”

作为性情孤僻的画家,康帕斯送出过不少幅画。有的是肖像画,有的是用于宣传海报的电子彩绘,可收到别人的画作还真是第一次。以他的目光来看,手中纸张呈现出的作品实在低劣,但有些时候画作的技法并不重要。

他不太说谎,或者说很不擅长说谎。

既然在安德面前承诺会收藏起来,那就意味着它真的会被妥善‘收藏’。

“我也要收藏起来。”

幼子的神情中终于有了喜悦,她对着手中再简单不过的儿童画展露出浅浅的笑容。

很奇异的感觉。

明明前不久还焦急得想呕吐,现在心情却像推开了一扇窗户,清新的微风一下子吹走了屋内沉闷的空气。

康帕斯下意识摸上幼子的脑袋,发丝冰凉的触感增益了沁人心脾的感受。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