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终于又见到你了,安德……!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话语中藏着明显的哭泣音,安德感到颈间有微微的湿意。
她愣了一下,视线的前方见到了正小跑过来的金发雄虫,随即意识到崔格和维托瑞是乘坐客舰一块儿来迎接自己的。
柯诺森识趣地后退几步,将身形隐在后头,给重逢的雄虫殿下们留出空间。
安德罗米亚感受到维托瑞抱着她的力道很紧,紧得她有些不太舒服。
好朋友表现得比想象中反应更强烈,她猜这和自己掉进虫洞的原因是为了出去营救亚伯和维托瑞有关。于是小雄子像哄婴儿似的,轻柔地安抚对方因哭泣而颤抖的脊背。一边轻拍,还一边以温和的声音慢慢说着:“别哭,我都回来了不是吗?现在应该笑一笑。我们都那么久没见了,在这样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维托难道要向我展示你的哭脸么?”
“……嗯、对,你说得对,安德,我应该笑。”
维托瑞听后急忙松开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拥抱,顾不着从衣兜里翻找手帕,直接低下头用袖子擦拭湿润的眼眶。为了今天的会面,他特意从衣柜里选择了一套最好看的服饰。在客舰从中央星系航行到外围边境的时间里,维托瑞一次也不舍得穿,直到刚刚才让负责熨烫保管的随侍将它拿出来,小心翼翼地穿戴整齐。
现在呢?袖子洇出一块颜色明显的水迹。衣角在等待安德过来的时间里被折腾得起皱,打理过的短发稍显凌乱,与安德相似的紫色眼睛泛着红红的血丝。
维托瑞努力压住泪意笑了笑,但他本就不爱笑、不会笑,又在强迫自己……于是这笑容就格外难看,将他文静清秀的少年气质都打破,显得十分怪异。
到了这时,安德才真正见到好朋友的正脸。
她有些迟疑,因为毕竟将近一整年没见了,或许是印象出现了一点差错。可想到方才轻抚他脊背时手中骨骼分明的触感,安德又恍然维托瑞真的因挂念她而消瘦许多。
现代虫族的身体定型之后就不太会改变,即使长期摄入低于身体所需的养分或者长期暴饮暴食,都很难瘦下去也很难胖起来。可他们只不过阔别大半年,而不是分别了整整几十年,维托瑞的脸型相较于她所熟知的轮廓就已然瘦了一圈,原本毫无存在感的颧骨突出了一点,眼眶下也有微不可见的青黑痕迹。
维托瑞应该擦过粉遮盖,但现代虫族的优秀视力和刚才的流泪,还是让其暴露在安德眼前。
安德罗米亚在红蛇号上的生活其实算不得多痛苦,反观被她救回联邦的好友,他才像是在地狱里走过一圈的模样。
迟来的愧疚袭上心头,她都有些不敢与维托瑞对视。那双眼中承载了满溢而出的喜悦,以及对失而复得之物的珍惜,倒将她这位完全没考虑过亲友感受的利己之人衬托得十分低劣。
“我说你们,能不能到客舰那边坐下来细说,杵在这里干嘛呢。”
跟在后面赶过来的崔格迦那在适宜的时机插进了话,他叉腰站到两人身侧,上下打量了一番安德,尤其仔细地观察她的神情,把后者看得怪不自在的。
她抖了抖冒出来的寒毛:“怎么了,老盯着我看……对了,刚才应该没有其他人通过这边吧?其实我从边缘星系带了一位雄虫回来,等他过来我们再一起去客舰。他虽然看起来有点阴沉,但是个好人,我在那边的时候受了他不少照顾。”
见安德神色平常,崔格迦那摘下正圆镜片的分析器,还算满意地颔首:“看起来你在边缘星系过得还可以,精神状态挺正常,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至于从边缘星系来的雄虫,既然来了联邦就是朋友了,他叫什么名字?”
“绿雉。”
安德回头瞧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