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罗米亚就没这种本事,她总怕自己会不小心演得用力过猛,就干脆用老实应对一切。

“嗯,和你想的差不多。”她说,在银狐的眼神变得不忍时又补充了几句,“其实也还好,我会学着习惯。伤口总是好得很快,等它愈合之后一切就都过去了。”

走在她前方一点点的雌虫脚步一顿,如叹息般欣慰,高兴中又带着悲悯:“您能这么想就好。”

红蛇号的各处通道长得都差不多,每走一小段路就有一个舱门杵在那里。有的是在日间常开的门,有的是无论何时都常闭的门,要银狐靠近之后才会自动打开。与来时的情况十分相似,从小厅室到雄虫宿舍的这段路,越是靠近目的地,能见到的人员就越少,不知不觉就只剩下了她与银狐二人。

“银狐。”

安静的空间中,有一段路没说过话的安德忽然叫住了同伴。她看到引路的雌虫停下脚步,转过那张分明素淡却莫名艳丽的面庞,淡笑问她:“怎么了?”

“我是不是再也不能回联邦了。”

她的问题换来长久的缄默。

安德不关心银狐要如何回答,继续粉饰太平也好,愧疚承认也好,本质上都是相同的。小雄虫在路上思索良久,认为是时候迈入下一个阶段,让银狐获知她已明白红蛇号将代替联邦成为她余生故乡的事实。

不过稍稍令安德有些意外的是,银狐竟然在这个敏感、重要且易于发挥的话题上,选择了轻轻带过。

“是的。”他轻柔的声音如粒子般缥缈而虚幻,“您再也回不去了。”

这一瞬间,安德罗米亚产生了银狐其实早就看穿她也在演戏的念头。

你来我往充斥着谎言的交流,虚情假意的关怀与帮助,似乎都在这一句真话中溶解、收缩、迸发。当一位大骗子在自己面前道出事实的时刻,受骗人难免会思考他又要凭此从她这里欺骗走什么呢?

安德也是这么觉得的,直到银狐将她送进房间,她依然在等待后文。可是后者什么都没说,仿佛再多说一个字都将成为小雄子身上的刀口。他检查了绷带之下的伤,发现已找不出痕迹时离开了雄虫宿舍。安德心中还有想得到解答的问题没有问出口,但她特意没有出声叫住银狐,而他也没有多做停留。

安德罗米亚开始有些不太清楚银狐究竟想做什么了。

但是在此之前,那句由他之口道出的真相仍旧让早有准备的小雄虫心情黯然。究竟是因无法在见到熟悉的那些人而难过,还是因无法回到优越舒适有求必应的生活环境而痛苦,她有些分辨不出来。

如果在黑狼寝室的舷窗边往外看,联邦会是点亮漆黑幕布的几个光点,还是藏在幕布之后,更加遥不可及的地方?她突然感到一阵疲惫,甚至觉得就这样在红蛇号里生活下去,也未必是个太糟的选择。

心思繁杂地等待了几天,不但黑狼没有继续找她去痛并快乐,银狐也没再踏足雄虫宿舍。

黑狼显然是成功依靠前三天的亲密行为提前结束了躁动期,至于A级的信息素为什么能解决S级雌虫的躁动期,安德觉得大概是她的基因起到了作用。毕竟信息素能抑制等级,基因不能,那是实打实的S级基因。

而银狐那边,安德说不好是不是由于那天的坦白让他没再过来。因为随着补给日越来越接近,他本来就挺忙碌,不一定能再像之前那般频繁地来探望小雄虫。

两位人士的缺席,正好给安德罗米亚创造出一个得以安静思考的环境。

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承认指望联邦大海捞针找到自己的踪迹,还不如指望边缘星系并入联邦地盘。煽动红蛇号的两名雄虫怀抱不切实际的希望,冒着极大的风险帮自己往不知何时才有联邦士兵经过的地方投递线索。对安德来说自然极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