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小公子呼吸困难,颤颤巍巍道:“柳、柳神医,咱们还是出去吧。”

吕老大人被问得哑口无言,面目涨得微红。

院外的御林军与吕府家丁听着这铿锵有力的一番质问……不是质问,询问,询问,也是心提到嗓子眼,一时之间,原本被重点提防的骁王殿下,竟然变成了阖府上下最悠闲的一个。他喝完了别人家的一壶好茶,又扔了一粒糖在嘴里,背着手在院子里四处溜达,顺便还要逗一逗屋檐下挂着的一只五彩大鹦哥,捏了一把粟米哄骗:“说个恭喜发财。”

五彩大鹦哥挥舞两下翅膀,将自己挪到铁架子最中间,站得身板笔直,字正腔圆道:“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车朽索,其可忽乎……噶!”

最后那一声,是被人活活捏住了嘴,骁王殿下后背生出一层白毛汗,对白胡子老头的烦人程度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成日里赋闲家中,竟然连鸟也能教坏。他指尖微微一弹,弹得那只五彩大鸟晕头转向,再也谏不出几个字了,蔫蔫踱步到角落里,老实蹲着。

梁戍松了口气,转身回到厅中,招来一名小丫鬟,问道:“后头怎么样了,病还没看完?”

“回王爷,没有,还没有。”小丫鬟年纪不大,胆子不小,面对府中人人避之不及的骁王殿下,仍然能够字正腔圆地回答,“柳神医仍在给我家老爷看诊,还请王爷再多等一阵。”

第129章 番外

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居然需要如此漫长的诊疗过程。梁戍干坐半天,腰酸背疼,越发无聊, 想接着去院里逗鸟, 又怕再引出下一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的天谏地谏,便将小丫鬟叫到自己眼前,打问道:“你家老爷当真病得如此严重?”

小丫鬟恭敬回答:“病倒不重,就是年纪大了, 所以治的过程麻烦了些, 上回张太医来看诊时,可足足针灸了三个时辰呢。”

梁戍知道这位张太医, 看病出了名的速度快, 儿时给自己接过一次脱臼的胳膊, 手法简直与无影剑客有一比。既然连他都要看上三个时辰, 那换做自己家中慢吞吞的懒蛋,岂不是得奔着三天去?

思及此处, 骁王殿下立刻开始猛猛地头疼, 这老头在朝为官时话多也就算了, 现在都已辞官, 竟还能拐着弯地给自己添堵,简直莫名其妙死了。

但其实吕老大人此时也没有心情舒畅到哪里去。他自认忠厚仁义刚正不阿, 也确实以此八字做箴言,在朝堂之上脊背挺直地站了几十年, 为大琰将一身精魂燃得油尽灯枯,现在垂垂暮已, 却被一个年轻人指着鼻子问, 你这一生都为民做过什么?

他半是错愕, 半是哑然。柳弦安倒也没有刻意想与这位老大人做对,他确实是来看诊的,可是在看诊之余,也想将道理讲清楚。一个王朝自然该有忠心耿耿老臣,但眼里容不下任何所谓“离经叛道”地到处乱谏,也着实讨人厌得很。

吕老大人本想出言反驳,一时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加之被一个晚辈如此失礼对待,心中由病而生的烦躁就更甚,索性愤懑地闭上眼睛。吕小公子见状,立刻道:“柳神医,时间已经不早了,不如我先送神医回府。”

柳弦安摇头:“不急,针还没施完。”

吕老大人将衣袖一拂,道:“我近日身体尚可,只是肋下稍痛而已,倒不劳神医费心。”

阿宁在后头偷偷扯了扯自家公子的衣服,示意不如由自己来劝。柳弦安却道:“吕老大人肋下游走胀痛,饮食减少,便是长期抑郁易怒所致,施针只能一时缓解,并不能治根,还是得改改性子,否则久之恐会血运不畅,脉络受阻,累及五脏,到那时,不说神医,就是神仙也难医。”

吕老大人反问:“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