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三三两两踏着月色离去。
沈知意扶着游廊朱柱轻晃。
柳莹刚要开口说留下作陪,却被她回拒道:“夜深露重,你先回去歇息吧,我在这儿吹吹风,很快便回。”
瞧着她望向月洞门的眼神发怔,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醉酒的谢榕屿本想上前说几句话,却见沈知意已背过身去。
他瞧着她微微踮脚望向月洞门的模样,紫袍下的手悄然攥紧。
她分明还是在等那个姓李的,却偏要寻个“吹风”的由头。
忽的探手取过脚边酒壶。
酒液顺着壶嘴冲入口中,喉间泛起辛辣的灼烫。
他却似浑然不觉,晃着手里的空酒壶,壶嘴还滴着残酒。
“沈大媒人...破了牌局又赢了人,该当庆贺!”
沈知意蹙眉后退半步,却被他攥住了手腕。
“小知意...亲、亲一个...”
话音未落,酒味的气息已覆了上来。
沈知意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推拒时却发现他看似醉态酩酊,臂力却沉得惊人。
她挣了挣没推开,反被他带得撞进怀里。
渐渐的,已能嗅到他呼吸里的酒味。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色身影杀出,靴尖带着破空声踹在谢榕屿腰侧。
紫袍少年闷哼一声,像片断线纸鸢般飞出。
沈知意踉跄着跌进一双微凉的臂弯。
还是等来了...!
她抬眼望进李承渊的眼眸,眸中映着自己惊惶的模样。
心底翻涌的委屈刚要漫上眼眶,却被眼前人如此近的距离激得清醒。
她挣开他往后连退两:“宴席既已结束,李大人现在才来可是‘扫尾’?”
李承渊垂眸看着她泛红的耳尖,月光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扫尾也好,总比让某些人坏了规矩强。”
说着便转首看向躺在地上的谢榕屿,目光冰凉:“这醉鬼差人递信,言说申正开宴。”
“待我策马赶到镇国府,只见宾客扶着醉步往府外走...倒是把我耍得团团转。”
沈知意望着谢榕屿在地上咂嘴的模样,此刻又听得李承渊如此说来,才惊觉二人之间的“冤家”关系。
她望着他侧脸:“我原以为世子是...”
“你总是把人想得太好。”李承渊打断她的话,弯腰拾起谢榕屿身侧酒壶,顺势满上一杯。仰头饮尽杯中酒。
酒液顺着下颌滑落,在月光下凝成银线:“既来了,总不能不作表示。这本是那厮为你而设的宴。敬你。”
沈知意看着他将空杯重重搁在石案上,眼眶忽有些发热。
她别过脸去看池中的月影:“李大人可知?比起这满席的珍馐...我更为期待的...?”
忽而顿住话头,抬眼望着他眼眸:“而是李大人究竟会不会来。”
李承渊正要倒第二杯酒的手募地顿住,他默不作声将酒盏续满,仰头灌下。
喉结滚动间,才缓缓开口道:“嗯,我知道。”
“李大人可知?世子的步步紧逼,他那份灼人的热情,直教我不知如何应对。”
沈知意望着他墨玉般的眼眸,无意识地绞着裙带:“那股势头几乎叫人退无可退...”
“嗯,我知道。”
“那李大人又可知?”她忽的上前半步:“我对李大人的情意,藏于心底早已不是一日两日。这般翻涌的心思更让我无所适从...我又该如何自处?”
见其肩膀轻颤,他抬手将她揽入怀中。
掌心抚过她微颤的发顶,重重叹了口气:“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