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一转,目光扫过庭院回廊:“怎的到此刻还不见世子爷身影?”

“或许多半是外出了。时候尚早,我们且先逛去。”说着便自然地挽住柳莹的小臂。

“二姐!二姐!快瞧瞧,这物件该往哪儿搁?”

府门外忽传来谢榕屿的嚷嚷声,只见他大步流星跨进月洞门。

方踏进门内,他便望见庭院中亭亭而立的沈知意,脚步倏地顿住。

沈知意亦是目光落向他手中物什:只见其怀中那堆木签上,正是街头常见的糖画。

她不禁脱口而出:“糖画...?”

而谢榕屿的视线却胶着在沈知意身上挪不开...

今晚她换下素日的青衫,鹅黄襦裙衬得肌肤胜雪,鬓边一支紫粉双蝶发钗随晚风轻颤,彩色流光映得那双杏眼愈发清亮。

他握着糖画的手指微微收紧,竟忘了方才要问的话。

不由的径直朝她走去:“小知意,你今日真是好看。当得起这宴席上的主角儿。”

沈知意无意识地绞着鬓边碎发,赧然一笑:“有劳世子爷设宴,还特意记挂着我。”

谢榕屿闻言,耳根倏地泛红,挠了挠头憨笑道:“你本就该受这般相待!这青洲城里,怕是也只有我才会把你的事放在心尖上。”

说罢咧嘴一笑,露着半截白牙,倒真像个未经世事的少年郎,全然没了平日里的贵气模样。

沈知意有意避开话头,目光落向他怀中那堆糖画:“世子怎的买这许多糖画?”

谢榕屿挺了挺胸脯,语气里满是得意:“我要让全府上下都晓得,沈知意最爱这玩意儿!”

说罢兀自朗声笑起。

沈知意望着他那副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模样,只觉两颊发烫,暗地里扯了扯身旁同样窘迫的柳莹。

她朝谢榕屿福了福身:“世子且先忙着,我与我的姐妹先去转转...”

话音未落,便似脱弦之箭般拉着柳莹跑开。

柳莹踉跄着被拽出半丈远,才在假山石后喘匀了气,压低声音道:“知意,瞧谢世子那架势,对你当真是用了心思...你往后作何打算?”

沈知意却只顾逡巡着满园灯影,似在寻觅某个身影。

良久才恍若回神,望着空落落的桥畔,眼底那点希冀渐渐沉了下去...

果然是没来。

心头虽掠过一丝怅然,转念却又觉得合该如此:

李承渊与谢榕屿之间本就有嫌隙,这等场合他不来,反倒是情理之中的事。

她垂下眼睫,只装作没听见柳莹的问话。

恰在此时,衙署的同僚们纷纷涌入院落。

在谢榕屿的高声指引下,一群人竟如潮水般朝沈知意围拢过来,个个满面堆笑地拱手庆贺。

她本非镇国府的主子,又素来不擅应对这般热闹场面,骤逢此景只觉手足无措。

花廊暗影里,姜筱与舒姝并立其下,望着远处被人群簇拥的沈知意。

姜筱捻着帕子微微掩唇,压低声音同身边人道:“这沈知意近来出尽风头,今日须得教她在众人面前栽个跟头,也好煞煞她的气焰。”

舒姝闻言,嘴角勾起笑意:“正合我意。我已想好一计,定能让她下不来台。”

她顿了顿,凑近姜筱耳畔低语两句,随即转身唤来路过的小丫鬟,附耳吩咐了几句。

片刻工夫,谢二小姐叉腰走来,示意家奴敲响铜锣。

随着“当啷”声响彻庭院,仆役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便在回廊间荡开:“请各位贵人入席”

暮色里,灯笼次第亮起,将长廊染成流霞般的绯色。

沈知意望着席上的酒盏暗自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