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王子殿下忽而攥住她手腕:“莫不是…你竟是我流落在青洲的胞妹?!”

此言一出,席间哗然。

纵是市井俚曲里,也没听过这般离奇的认亲戏码!

沈知意强作镇定地轻笑:“王子殿下慎言,这世上可没有乱吃的饭…”

话未及尾,却见王子殿下郑重展袖:“胞妹出生时天降祥瑞,生辰八字我烂熟于心...”他一字一顿道来,竟与沈知意的命理分毫不差。

沈知意只觉耳畔嗡鸣。

那半枚玉佩在掌心滚烫如炭。

她如何能信?

原以为若有朝一日与亲生父母相认,该是像李承渊寻回母妃般喜极而泣。

可此刻心中翻涌的,却是堪比六月梅雨的浓稠愁绪。

她曾无数次在街头遥望炊烟,幻想父母或许是巷口卖糖糕的老夫妇,因家贫不得不将她弃于襁褓。

又或是走南闯北的货郎,途中遭了难才不得已留下信物...

这般想着,便连“抛弃”二字都带了暖烘烘的烟火气。

可如今摊开在眼前的,竟是织羽国王室的荣华富贵!

她望着王子殿下脖间的那半枚双鱼佩,只觉那纹路都化作冰棱,扎得眼眶生疼。

王室贵胄…既给了她金枝玉叶的骨血,为何要将尚在襁褓的她弃于荒野?

是宫斗倾轧,还是天命所忌?

若真是难以言说的苦衷,为何十八年来不闻不问,偏要在她已成青洲一介草民时,忽以“公主”之名强扯进这王亲国戚的漩涡?

沈知意别过脸去,声线虽颤却透着刺骨冰寒:“时辰不早,还是尽早散了吧。”

王子殿下急得向前半步:“你该随我回王庭!母后这些年日日垂泪,若知道你还活着…”

“垂泪?”

沈知意忽而冷笑,抬眸时眼底燃着怒意。

“你们在王庭里金樽美酒时,可知我七岁就蹲在码头替人浆洗衣裳?你们在暖阁里烤着兽炭读圣贤书时,可知我为了凑养父的债钱,寒冬腊月里赤脚踩在结冰的河水里挖莲藕?”

她越说越激动:“什么‘血脉相连’?在我这里不过是襁褓里一块冷玉!养母临终前咽气时,手里还攥着留给我的私钱,你们给过我什么?”

说着,便将手中半枚双鱼佩重重拍在桌上:“这东西你们拿回去!我沈知意虽是青洲城七品官媒,却吃得饱、穿得暖,不用像金丝雀一样困在王宫里算计晨昏定省。至于你说的‘母女情深’…”

“十二年前养母咽气那日,我的‘血亲’就已经死了。”

王子殿下听闻此言,喉间骤然泛起涩意,偏生一句话也辩白不得。

他如何不知这些年王室对沈知意亏欠良多?半响才艰难道:“母妃她…当年实有苦衷…”

“哦?”

沈知意挑眉:“却是何种苦衷,能将亲生骨肉弃于荒野?”

她扫了眼怔在原地的众人,展袖轻笑:“诸位,我看我们还是快回青洲罢!我这七品官媒位子低,属实经不起迟归误事的罪名。”

李承渊行至焦芸睇身侧:“母妃可愿随我等回青洲?”

焦芸睇望了眼花婆佝偻的背影:“她们尚在此处,待我料理完这边事务自会归府。母妃答应你,暂且放下仇恨...”

她忽而抬眸,目光落向沈知意:“多亏知意丫头,让我母子重逢。”

这话直教李承渊耳尖发烫。

谢榕屿见状紧张得直跺脚:“伯娘你可莫要乱点鸳鸯…!”话未说完便一把攥住沈知意手腕,转身就走。

谢二小姐望着三弟火急火燎的背影,轻笑出声:“王子殿下且宽心,过些时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