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副导演安排了小李暂代沈南的对手演员，但也只会读台词，没有情绪和沈南对戏。

沈南对面是一堵墙，没有人，是空气。

情绪，动作，细节，全部都靠沈南自己一个人表演。

他酝酿情绪，然后在小李读台词的声音中，渐渐回到汪昆这个角色。

……

“我不同意，你不能去送死，我哥哥会难过的，你不准去！”

沈南是哑巴，说不了话，只能咿咿呀呀地冲妹妹比划，试图让妹妹明白他的意思。

小李：“汪昆你在说什么啊，我看不懂。你不能去，求你。”

沈南蓦地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他闭上眼睛，面部肌肉紧绷，像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随后他又睁眼，眼底划过一片坚决和痛苦。

他松开妹妹，冲她比了一个安抚的手势动作。

然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

小李继续念台词：“你的意思是让我在这儿等你。”

沈南点点头。

小李：“他们外面那么多人，你……”

沈南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然后从来都冰冷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一丝笑意。

他拍拍了自己胸口，表示他有办法。

小李：“你不要骗我，你发誓。”

沈南宠溺地揉揉她脑袋，然后举起三根手指朝上面指了一下。

妹妹放下心来，但还是觉得太危险。

沈南拉起妹妹的一只手，然后在她掌心里点了点。

那是小时候汪昆哄她时最爱做的动作。

小李：“你一定要回来，我就在这儿等你，你不回来，我也不会走的。”

沈南点点头，然后转身准备走出洞穴。

人却在洞口附近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看向妹妹。

这一眼里的东西很多。

安抚、坚定、遗憾、痛苦……

不等妹妹看清，沈南已经扭头走了出去。

这个动作在剧本里是没有的，是沈南自己的设计。

陈东原本靠在椅背上，他看见沈南这一表演动作，整个人稍稍坐直。

制片人和副导演都看见陈东看向沈南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名为惊喜的东西。

制片人翻开手机，给表姐的儿子陈秋水发了条消息。

【你朋友有戏。】

陈秋水在片场看见这一消息，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助理看见问怎么了？

陈秋水见事情还没落定，摇摇头。

“没什么没什么，刚刚看见了一只虫子。”

试戏的最后一段，就是沈南要无实物表演出惨死的痛苦和绝望。

这对他来说太容易了。

几乎没有人像他一样切身真实地死过一次。

他强迫自己回到那个雨夜和黑暗的巷子里。

他重新体验一回那些粗重的棍子一下一下砸在他嶙峋瘦弱的身体上。

疼痛，愤怒，绝望。

鼻尖充斥着雨水和血的腥味儿。

他好像真的痛到浑身神经紧绷，身体在地板上蜷成了一只西瓜虫，从口里发出一声声重重的痛吟。

刚还对沈南没好感的副导演，被面前沈南的表演彻底惊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沈南的表演。

沈南在地板上垂死挣扎，脸色苍白，冷汗直流，手背青筋凸起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