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渐丰深知不能对观尘大师动邪念,于是带着徒弟在佛殿前长跪,十分狼狈地等着贺时尘回来。

跪了一夜,一抹雪白僧衣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沐渐丰抬起苍老的泪眼,沙哑道:“观尘大师。”

沐渐丰为了栽赃凌云忱,需得时时刻刻保持自己的好形象,故而经常给问悯寺送香火钱。

贺时尘认得他,合掌道:“沐长老。”

沐渐丰颤颤巍巍地讲了自己如何被魔头暗算,如何被他打伤,哀求贺时尘能给他一滴指尖血:“我实在是需要延长几年寿命,将星罗宗打理好,这些徒儿还小,我、我怎么放心。”

贺时尘心下不忍,扶他道:“先起来。”

这时,被沐渐丰提前交代好的徒儿着急道:“师父!您得要圣僧的心头血才……”

啪的一声,沐渐丰给了徒儿一巴掌:“住嘴!”

云忱和系统112看着投影,啐了一口,齐齐骂道:“狗东西。”

[云忱:走,杀个人去。]

[系统112:走走走!]

[系统112:可你这些天都没跟踪和尚,突然出现合适吗?]

[云忱:怎么不合适,我往那儿一站,他自己会脑补我这些天的举动的,放心啦。]

如果沐渐丰不提云忱,贺时尘不会过分苛待自己。

沐渐丰提出要指尖血,给他几滴指尖血就罢了。

但沐渐丰说,是魔头伤的他。

无论起心动念是如何,云忱伤了人,便是造了业。

有业便有报。

贺时尘的心已经乱了,竟是忘了自己此刻拿起刀,即是介入了他人的因果。

沐渐丰看着僧人握住匕首,刀尖朝着心脏,眸中闪动起贪婪之色。

刺下去。

刺下去啊!

嗤的一声闷响,沐渐丰嗅到血气,惊喜抬眸,却是迎面狠狠挨了一脚。

贺时尘撞见一抹血色,心头一颤:“松手……”

云忱的手紧握着刀刃,鲜血淌下,几滴溅上僧人雪白的袍角。

云忱缓缓松开,却是死死盯着贺时尘:“你要救他。”

贺时尘垂下手来,用宽阔僧袖掩饰他手指的颤抖。

云忱:“说话!”

贺时尘:“要。”

云忱唇峰紧紧抿起,沉默几息,忽地露出一个脆弱的神色:“和尚,他命数已尽,夺我师兄丹药才苟活了千年,我早该杀他。”

沐渐丰声嘶力竭:“我没有!观尘大师,你别信他,他是魔修,他、他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云忱丝毫不理沐渐丰的嚎叫,眼里只有一个圣僧,定定地看着他:“贺时尘,我无半句假话,你要救他吗?”

贺时尘:“要。”

云忱攥紧他的手腕,似是绝望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贺时尘……若我说,我舍不得你,你也要救吗?”

贺时尘沉默,但云忱明白了他的答案。

忽地,云忱笑了,松开他:“好,好……你救他吧。”

贺时尘的手被云忱松开后,自半空垂落,连带着胸腔里头的心脏也坠了下去,痛到无法呼吸。

与其说是救沐渐丰。

不如说是他下了决心,要和魔尊做一个了解。

就在这问悯山上。

就在这佛寺前。

他身负佛骨,就该皈依于佛。

动了心又如何?

他还是会以千千万万的决心,毫不动摇地继续走这条修佛之路……

贺时尘若是回头去看,就会发现,殿内的佛陀变了。

不再悲悯,只剩淡漠。

贺时尘合掌,最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