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想象,一着不慎也许就很冤枉地被银行宣布破产了。
苏一鸣短期内实在拿不出那么一大笔钱,只好试图拆东墙补西墙,使了吃奶的力道,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借钱。可惜交情这个东西薄如宣纸,而金钱恰恰是它最碰不得的水,一碰就软得不值一文,尤其在这个大伙都明哲保身的非常时刻。甚至有个朋友摊了一下手直接对他说,一鸣,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现在,我还是更加在意钱一点。
苏一鸣白忙乎了几个月,还贷的期限眼看着就到了,看上去肯定是筹不到这笔还款了。苏一鸣沮丧得不行,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溺水的蚂蚁,一根救命的稻草也捞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多年的心血就要泡汤了,重新回到以前一无所有的状态中去。
朋友们的薄情也让他沮丧,虽然他在商场多年,对很多规则都很了解。这个圈子原本就是趋炎附势,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没有。纵观这么多年的经历,他身边也有很多富人破财失势的,人就那么一下子从圈子里消失了,再也没了踪影,大家根本连提都不会再提起。只不过现在这个人轮到自己,他还不能适应。
忽然间就从万众瞩目的对象成了人人避犹不及的瘟神,这种心理落差苏一鸣一时难以承受。夜里他站在自家的落地窗户跟前,俯视脚下那个辉煌的城市,忽然间觉得疲累无比。他曾经万丈豪情地以为自己能够把这个城市踩在脚下,现在想想,自己只不过是这个城市的一个匆匆过客,来来去去不过如同一阵轻风,轻得没人能够记住。
对于公司,苏一鸣觉得能做的都做了,至于会怎样收场,似乎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的。可是现在,让他心碎神伤的,是他的女人,他的宝贝医生,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置她。她是离开了,不过他从未觉得真正失去了她,他相信自己还能够说服她回头。然而现在他落魄了,他凭什么去说服她回头?又为什么要说服她回头跟他吃苦?
人生就如在汪洋中行舟,免不了浮浮沉沉(下)
程雨非去了美国没多久就意外地接待了一个不速之客。钟远来美国开会,顺道过来瞧她。他气色不错,虽然手腕上裹着石膏缠着纱布,说是不小心扭伤了手腕。他很体贴地带了好些吃的东西,还请她去了一家中国餐厅吃饭。
据说是本地最著名的中国餐厅,吃了几口,程雨非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没一个菜烧得地道。她忽然极度想家,怀念那里便宜而鲜美的小饭馆,顺带着怀念那个总是很忙,空下来却会带着她走街串巷找美食的男人。
钟远也痛苦地叹气,“唉,我曾经在M医院呆了很久,那时候还觉得这里的东西是人间美味。没想到回国呆了一段,现在吃上去觉得跟猪食一样。”
程雨非笑。
“雨非,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给你报个喜讯。我很快打算结婚了。”
“……”程雨非显然很惊讶。
“跟林瞳。”钟远简短地说。
“真的?恭喜你夙愿得偿。”程雨非很替他欢喜。
钟远淡淡一笑,“真是夙愿,时间拖得太长了,欢喜都被时光冲淡了。”
“……”程雨非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钟远又是一笑,“我跟你说过,人生总是不完美的,而且我还爱着她,所以,我决定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