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岁的宋禧没办法替十八岁的宋禧原谅他。

那些年的痛苦折磨,与促发的心理疾病是抹不掉的。

海螺长得很奇怪,却能安抚人心。它们没有社交生活的概念,很安静地生长着。不过,它们有很强烈的个体尊严。

从前的宋禧就像海螺一样,有着极强的个体尊严,她放下了个人尊严去求他,结果被踩了个稀巴烂。

宋禧说得语焉不详,赵砚森却听明白了。

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听懂她的意思,只是他觉得她的安全、她的未来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赵砚森大手扶着宋禧侧脸,低头靠近她,高挺的鼻梁亲呢贴着她鼻子,嗓音低沉又郑重:

“送你出国,是我做错了。我当初不应该送你离开,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她反复说,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过分。

其实,她要的很简单。

她只是想要他承认他错了,想要他跟那时候破成玻璃渣的宋禧道歉,想要他即使满手伤痕也要一片一片地把过去的宋禧捡回来,想要他的一句对不起。

一刹那,宋禧的泪水决堤。她搂住赵砚森的脖子,泪珠砸在他颈窝:“你怎么能对我那么过分?在国外的四年里,我恨死你了,可我又没办法真的恨你,我只是……只是太想你了。”

“以后不会了。我也很想你。”赵砚森叹了声,手掌轻拍她的背,一下两下地安抚她。

“我…我都那么求你了,你怎么能那么狠心?”宋禧抽泣着,哭诉道,“我都快要被哥哥气死了。”

她被他气死?

究竟谁气谁。

赵砚森心里觉着好笑,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他的语气很无奈:“别哭了,再哭脱水了。”

结果她哭得更凶了。

片刻,泪腺停止工作。

宋禧将脸埋在赵砚森肩侧,把眼泪全蹭在他身上:“眼睛好疼……”

“我看看。”

赵砚森捏着她后颈,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垂眸看进她眼里。她的眼眶一片湿红,光看着就让人揪心。

他眉心轻折:“去医院检查下。”

“不用去医院,应该是哭太多的原因。”宋禧摇头。

赵砚森端量了她的脸色片刻,漆黑的眼眸深沉,再次询问:“现在还要不要哥哥?”

宋禧抬睫看他,怔了怔:“要的。”

闻言,赵砚森眉头舒展,心头压着的沉重岩石卸掉大半。

“那顾北潇呢。”

“顾北潇?谁?”宋禧装傻充愣,满脸无辜,“我不认识呀。”

赵砚森听笑了,没再跟她计较。

他伸臂到后座,拎了个精致的蛋糕盒子出来,慢条斯理拆开,把叉子给她:“吃点甜的。”

宋禧吸吸鼻子,尝了一小口。

蛋糕小巧,青苹果果茸和香草奶油布丁,中间夹着百香果奶油芝士,底部是烤制酥脆的杏仁饼底,还能尝到一点核桃仁颗粒碎。水准惊为天人。

“哥哥什么时候买的蛋糕?”她抬头问,眼睛亮晶晶的。

“路上。”赵砚森伸手,将她垂落的碎发撩至耳后。

宋禧“哦”了声,继续吃蛋糕补充体力。

赵砚森静静地看她吃蛋糕,很自然,而宋禧也习惯性地接受了。

两人岁月静好,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

宋禧十七岁那年冬天,孟维贤组织一些关系要好的同学到雪山露营,顺便赏星空观天象。

夜晚九点,下了一场大雪,大多数道路和脚印都淹没了,举目望去白茫茫。

宋禧孤零零地守在帐篷里,开始觉得害怕,给赵砚森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