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处衙门并不在一起,龚铭很?快与二人告辞往刑部去,待他一走,裴晏沉沉道:“肃王四?日来不愿开口,我也未想到他会有此证。”
这半晌功夫,姜离心底纵然?万般失望,此刻也接受了这结果,更何况禁中人多眼杂,她也不好表露不甘,便道:“是我没想周全,中毒若无剂量佐证,能钻的空子太?多,肃王也并非傻子”
说着话,她道:“白敬之留下的手书可能让我看看?”
若裴晏所言,如今需得找到与广安伯有关的实证,姜离很?想知道白敬之的手书说了什么。
裴晏道:“去衙门看罢,他交代的还算详细。”
时?辰尚早,姜离便与裴晏一道往禁中以西的大?理寺衙门行去。
没走两?步,裴晏道:“展跃夫妻和杨培如今都在秉笔巷安顿着,他们两?家的人证物?证都已审定完了,再过三两?日便会返回商州与陇州。”
姜离念着今日之事,心中憋闷,面上也有些?心不在焉,闻言只轻应了一声。
裴晏眼底生出两?分忧心来,便低声道:“李翊的医案虽被毁,但你如今能接触宁娘娘,她身边的侍婢当年也照顾了李翊,她们算是最直接的人证。此外,当年几个给皇太?孙看诊的太?医之中,还有个周瓒在长安城,他应还记得细节,只是如今陛下意思分明,你绝不可意图明显去探查”
姜离抿紧唇角,也轻声道:“伏羲九针变化?万千,我当年才学了四?年,还远不及义父之功,到如今,若能看到详细医案,我应能勘破义父当年施针之法,真到万不得已之时?,也不得不让他们知道我是谁了。”
只有会伏羲九针之人,才能证明魏阶施针无错,但如此一来,姜离便要先自明身份。
逼仄的甬道狭长,二人并肩行走其间,姜离耳后的发缕甚至摩挲着裴晏的臂膀,他闻言脚步微缓,沉声道:“若只是冒薛氏大?小姐之名便罢,如今你得陛下爱重,一旦表明身份,陛下若不愿宽恕,便是欺君罔上的大?罪,因此还远不到那?一步。”
默了默,他又道:“此番追查肃王之过已算顺遂,我近日也会往太?医署详查,你不必太?过着急,如今虽是为了给肃王定罪重审旧案,可但凡有蛛丝马迹,我必请陛下为魏氏正名,刑狱上的章程,总还有我。”
这一席话落定,姜离强撑许久的镇静生出一丝裂痕,那?份失望与不甘,总算隐隐显露了出来。悠长的宫道似看不到尽头,但这一刹那?间,她心底生出庆幸,当她决定抱着复仇之志孤身回长安时?,早已料想到了这条路是如何艰危坎坷,但一路走到如今,因有裴晏,其实远没有想象的那?般苦痛,她已是何其有幸,眼前?的波折又算什么?
“裴晏”
姜离沉默一下,忽然?直呼他名。
当年在白鹭山书院,裴晏是讲学的夫子,无人敢唤他名讳,表字都少称,后来姜离离开长安,重逢这么多日,她也未当面叫过他,然?而这头一次喊他,竟也是意料之外的自然?轻易,就?好似这名字在她心中口中盘桓多年。
见她如此,裴晏心底浮起两?分怪异,像预感到了她要说些?不寻常之言,一时?竟生出一瞬莫名的紧张,“怎么?”
姜离侧首看他,四?目相对,裴晏一双眸子黑漆漆的,分明看不到底,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却总是十分专注,似乎在当年,他就?是这样的目光看她。
“龚大?人说的不错。”她收回视线,又定定道:“此案牵扯甚广,你不好太?过激进,你也说过陛下最是多疑,你在朝为官之路还长,不能惹陛下生厌。”
裴晏未想到是此言,默了默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姜离一愣,脚步加快了些?,“不想连累裴少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