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她发间玉钗,他垂首只道:“夫人放心。”

泠琅便不再问,因为她已经看到凉亭外,站着一位持枪而立的女人。

贯虹枪,七尺五寸,其中枪头占九寸。它的形制对于常人来说其实很沉重,但它在黄皖的手里,只能说恰好。

这柄武器十分有名,它有一些典故,现在还在被人诉说。

比如在千军万马中连挑二十敌颅;脱手掷出,隔着十步将准格尔大将钉死于马背;救出深陷于围困中的女帝,它沙场饮血,伴君征讨四方。

那些于鲜血和荣光有关的故事已经远去了,如今天下已定,再不需要这柄七尺五寸的枪昂扬于北风中。

它只能在安宁精致的花园里,偶尔显露一点当年的寒光。就如它的主人,赤娘子黄皖,在岁月中洗去了铿锵声名,人们只尊称她,泾川侯夫人。

泠琅第一次见识到这柄传说中的□□,它闪着锋芒,果然十分摄心心魄。

黄皖听到了脚步声,却没有回头。

她猛抖右臂,枪头一翻,划出一道悍然弧光,风声之利,连廊下驻足的二人都能感受。

纯钢的枪身震荡出无形气波,上挑,下劈,伴随着一声低喝,黄皖旋身一刺,一套漂亮的雾里看花。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不动如山,动如雷霆。

尖锐寒芒藏匿在虚招背后,泠琅能看出,若谁被枪尖刺中,那这人会当即毙命,即使仅被枪身扫碰,也会筋骨寸断。

一招尽,庭院静寂无声,只有秋风轻吹。

雾里看花威力不减,贯虹枪仍旧杀气凛然,只是它们再没有效忠的途径。

黄皖扬臂,重达二十斤的□□被她轻松投出,落入石墙下放着的木架,刚刚好。

江琮终于走上前,他脸上是惯有的温和笑意:“母亲。”

泠琅也跟着唤,她还添上一句:“母亲这枪耍得好生威风,像那门画上的神女武将。”

侯夫人被恭维得很愉悦,她接过下人送来的茶水,饮尽才叹:“人老了,这一套下来有些吃力,若是换在当年”

她顿了顿,按下话头,道:“你们一去一月,此行可有收获?”

江琮从容道:“杭州以北的大小茶园都看过一遍,其中以云雾峰最佳,明镜湖次之,其余各地虽有优良品种,但运输不便,亦不易存储,并未多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