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丫头忙不迭退走,魏氏一转身,却觉章平的表情有些古怪,“章平,你怎么了?你莫不是也害怕二公子的头七?”
章平回过神来?,“小人不怕。”
他不怕,魏氏却面容古怪道:“二公子生前便性子爆烈,更何况,他还是死于非命之人,都说这样的人死后戾气极大,是极易变成厉鬼的,本该好好给他做几场法?事,可……可如今实在是顾不上……”
章平安抚道:“姨娘不必担心,人死灯灭,哪有那么多厉鬼。”
魏氏抚着心口点头,“不错,何况害他的是秦耘,他就是变成了鬼,也应该去找秦耘,与咱们没关系……”
章平嘴角抽搐两下,“是,您说的不错,您若实在害怕,不若早些歇下,这里由小人看?着就好,您也累了两日了。”
时?过酉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魏氏往屋内看?,“你应付得来??”
章平点头,“自然,您放心,反正?公子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魏氏呼出口气,“我自是信你的,也好,那我回去歇着,若柯儿有何不妥,你立刻派人来?唤我便是。”
章平送出几步,待魏氏走远,立刻转身进内室,又对那两个婢女道:“两位姐姐也去歇着吧,今夜我照看?三公子便是。”
秦柯伤势骇人,今夜又是秦桢头七,任是谁都不想在今夜伺候,二人快步做退,待听见关门之声,章平脸色才?迅速一沉,他一个转身趴在床边道:“公子,刚才?裴大人来?了,说火场里的尸骨已?经找到,还阻止了三姨娘发卖她们。”
闭着眸子的秦柯微微睁了眼,包扎严实的指尖微动,喉咙里发出极难听的嘶哑声,“不、不能留……”
章平连忙道:“您放心,不会留,一个都不会留,只是府上连番出事,眼下已?死不得人,先让青书拖两月,那几个丫头早几日晚几日发卖也影响不了什么,实在不行,还有别的法?子,总之在您伤好之前,一个不留。”
“大、大理?寺……”
秦柯费力?地吐字,章平安抚道:“他们就算有怀疑,但事发在朔北,他们难找人证物证,其?他的证据也早就被我们毁的一干二净了,您只管放心,小人应付得来?。”
听见此言,秦柯方重新闭上眸子,他身上仍在剧痛,实在无余力?应付其?他事。
见他昏睡过去,章平又仔细地回想适才?所言,翻来?覆去的复盘了四五次,方才?肯定自己未曾说错话,他眉头舒展开,又放松精神坐去了窗前矮榻上。
天色很快漆黑下来?,尚值隆冬,屋外寒风穿墙过院,幽幽咽咽之声,好似两处灵堂里的哭丧声,想到魏氏所言,章平心底有些发毛,忙将屋内四盏油灯尽数点燃,屋子亮堂起来?,章平心底悚然一扫而空,只专心照看?秦柯。
二更时?分,厨房送来?汤药,章平给秦柯喂了半盏,想着长夜漫漫,又让厨房给自己送来?了一壶热茶和两碟点心,饮完热茶,又用了几块点心,尚未饱腹,章平便觉困意昏昏,遂靠在矮榻引枕之上打起了盹。
也不知睡了多久,章平忽觉得身上冷意渗人,他揉着眼睛醒过神来?,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屋子里的寒风穿堂声格外清晰,而添足了桐油的灯盏竟全部?熄灭,寝房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公子?公子可还睡着?”
章平轻唤一声,回答他的仍然只有如泣如诉的风声,他料想秦柯未醒,一边放下心,一边又觉得背脊阵阵发凉。
他依稀记得火折子就放在榻几一角,忙不迭摸索着找,幽幽的风声掩盖了一切声息,屋子里分明只有他和秦柯,可不知为何,他听不到一点儿秦柯的呼吸声,却又觉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正?死死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