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候长麒笑了一下:“麻烦你了,谢谢。”这态度欧候长麒拿着没办法,他堵着一胸口的火气正想和邵禾丰怼个痛快,可人家不咸不淡的耿直得又道歉又感谢,反倒是弄得他一下也不知道拿出什么反应了。以往面对的人要不就是正面怼个你死我活要不就是面上唯唯诺诺暗地里下黑手。可倒真没被这么大大方方得道了歉又道谢的。

邵禾丰眼看堵住了欧候长麒的嘴,就权当方才的事翻篇了。“这小男孩儿有问题。”他怀疑这根本不是什么房子里头的回溯,而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存心在搞事。“我刚才好像一下子整个人都被他勾住了,直到你帮我一把才反应过来。”

要不怎么说混商的个顶个的精明会说话呢。欧候长麒都能听出来这暴发户要好好说起话来真叫人发不起脾气。可现在还真也不是什么合适剑拔弩张的时候,他看见邵禾丰走到那张桌子前,挤了挤手上的伤口弄得血痂又裂开了,一滴滴血珠渗出来顺着指尖往下淌。

两三滴血嗒嗒的滴在桌面上,随着被指腹抹开而陷入桌面上的刻痕里。

“你过来看。”邵禾丰回头看了一眼欧候长麒,示意对方靠近。方才他被迷惑的时候就有注意到男孩儿的咕哝,“他桌子上刻着的是他父母的名字,伊卡夫罗斯特和兰妮罗斯特,但是新刻上去的则是『婊子』和『贱货』。”邵禾丰指着桌上的痕迹,“很多地方都因为一遍遍重复覆盖了所以不清晰但能大概辨别出来,可这男孩儿才是问题最大的那个。”家暴许久的男人和终日哭泣而伤痕累累的女人,这样的家庭催生出来的产物才是最可怕的。

欧候长麒看桌上那些鬼画符实在摸不到头脑,甚至觉得邵禾丰是瞎胡诌的,因为刚才那会儿太容易就着了道而试图找回点装腔作势的面子。所以他有些不以为意:“然后呢?”

邵禾丰还未来得及解释,忽然整个小房间骤暗下来,几乎像是蒙下一块黑布似的半丝光都寻不到。不光是在黑暗中被夺去了视觉,更甚至仿佛耳边的一切声响都被摒弃了,几乎连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都听不到。

一片死寂。

第023章 | 第二十二章·附身

低低哼唱的小调不知从哪儿传来,在黑暗中平添诡谲。原本稳踏实踩的破木地板像是逐渐成了一团泡了水的棉絮一样绵软却难以拔出脚来。他在下陷,如同置身沼泽。冰凉的胶状物一样的东西裹上了脚踝,只一瞬间双脚就像是失去了知觉。属于小孩子细嫩的声线哼出的调子高高低低, 像从四面八方折来了回音,一遍接着一遍一声叠过一声。

耳边的哼唱转而成了轻笑声,可且叫人毛骨悚然。那声音如有实质,带着冰凉的呼吸从后颈上吹上来,邵禾丰在一片黑暗中谨慎得半步都不愿挪,就在原地忍着令人浑身难受的森冷感。『嘘嘘嘘乖孩子乖孩子。』耳边的声音难辨男女,却像是破旧的收音机一样听进耳朵里都是夹杂着窸窣刺耳的杂声。

『睡吧、睡吧我的小男孩儿……』哼唱声又响起来了,这一次却是女人的声音,邵禾丰僵挺着的背脊却像是被不轻不重的拂过了,即使隔着衣服男人也能够感觉到妇人留长的指甲由上而下刮过了脊背,像是一路结出了冰渣。『嘘』在后颈上摩挲的手指冷硬得像是冬日里的枯枝,割得皮肤生疼。女人的嗓眼你像是被割开了一道风口呼吸间带着断断续续的嘶声。反胃的呕吐欲一下从喉咙口泛上来,邵禾丰闻到了浓烈的一股子酒精味。

『为什么为什么?爱德华、为什么要这么做?』女人的啜泣比起先前还要来得歇斯底里,甚至带着一点撕扯捶打的声音。爱德华?邵禾丰被酒精味呛得嗓子眼发堵,可还是依稀捕捉到了女人哭喊中夹带的名字。不是她那个酗酒暴力的丈夫,而是另一个人?谁?他被拽在原地动弹不得脚步,而眼前更是一盘黑暗只有靠听觉辨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