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多人不怪。

“前段时间我从华侨办离职了,跟我师姐合开了一家新律所,叫兴明律所,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你们这些老客户的支持。”她举杯敬酒,先将满杯的贝克啤酒一饮而尽。

听到她真的离职后,柳总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又笑了起来:“你们法律中心的领导也愿意放你走啊?”

“愿不愿意都得放人,现在律师改革的大方向就是这样,哪能像从前,律所律师都是国办的,没这个道理。”王总笑眯眯道。

林希微也笑:“总得趁年轻赶上一回热潮嘛。”她顿了顿,“现在房地产政策也一步步开放,保不准就都要像香港那样,律师全程介入买卖流程了。”

林希微又跟几人碰了好几杯,但心里也清楚,明确她已离开华侨办后,他们的态度也淡了许多,柳总还抽回了她手中的报纸,不再提代理购房合同的事,只是生意人不轻易黑脸交恶,仍是喝得不醉不欢。

林希微酒量不算差,但现在也有点头晕恶心,加之心中沮丧更甚,她没了“铁饭碗”后,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决定是否是错误的,这时候出来下海创业的律师大多是家境无忧的,金钱其次,理想最高,而她欠了一屁股债,还不自量力。

她想起林鹏辉的话:“你以为你了不起,你在华侨办一个月能有一千多提成,是客户看在华侨办的面子上找的你,你离职了,我看鬼来找你办业务!不知天高地厚!”

她拿着啤酒,一人坐到了角落的沙发里,透过玻璃窗看到的是夜色中鹭江道的民国骑楼,很快,这一片也会被拆迁改造完,旧房成烟尘,高楼拔地起,只有她一杯羹都分不到,明天上班又得守着传真机和电话机。

“小林,你坐这干嘛呢?来,跟我见些人,几位发展商,正巧他们也在。”柳总找了林希微半天,才在角落找到她。

柳总终究愿意牵个线,做个顺水人情,念在林律师此前帮过她许多回,这又是个变革的黄金时代,兴明律所现在不知名,谁知道五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又会如何。

林希微此前也给几家发展商打过电话,但提到兴明律所,他们就客气拒绝,挂断了电话,因为没听说过,毕竟才创立区区几个月,所里也就五个律师兼行政人员。

柳总一路道:“越程地产听说过吧?快封顶的鹭江道越程大厦,早年的滨海花园等等都是他们开发的,他们也做外贸……但我先提醒你,他们一般只跟国办所合作。”

林希微听到这就没什么不明白的了,越程,越程,是陈淮越和钟程的公司,见钟程倒没什么,但前方那人的身影分明就是陈淮越。

她脚步微微一顿,酒意也清醒了几分。

“怕了?”柳总回头笑。

林希微的确还没做好现在就见陈淮越的准备,但她想到这两个月的波折和落魄,慢慢就淡定了下来,她 26 了,他也年近 30……她脑子被德国佬的啤酒浸泡得有些迟钝,然后呢?30 岁就不会讨厌分手时口出恶言的“坏女人”前女友吗?

30 岁的陈淮越对林希微来说,也并不陌生,他的工作模式就是如此,礼貌客气是表象,实则严肃冷漠,就像五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他看了她的年纪和简历,直接让对外所换人,别浪费他的时间。

这是鹭城第一届德国啤酒节,大多数人都是借着场子来应酬通关系的,但陈淮越刚刚从新加坡谈完生意回来,他今晚只想放空地享受一会啤酒和烤鸡。

他看见柳月引荐着林希微来见他,脸上的表情也没多大的变化。

“陈总,真是巧了,我们刚刚还在说越程大厦的事,买房卖房里面的麻烦事可太多了。”柳月手扶在林希微的肩膀上,热络道,“这是林希微,从前在华侨办法律中心工作的律师,年轻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