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思泽觉得幼稚,倪知禾却一下哭了,她跟希微不一样,林希微做事谨慎冷静,偶尔情绪爆发,也要经过深思熟虑,而她每天情绪起伏都很大,想骂人就骂,难过就哭,高兴就笑,反正她妈都死了,她就孤儿一个,没什么好害怕的,过不下去了,她就回武平县,吃药躺在祖屋里,还有“死路一条”。
林希微轻轻地拍着倪知禾的背,知禾是她们那一届年龄最小的人,也是性格最勇敢的人,也是汤教授口中的“刺头”。
汤教授跟倪知禾的阿嬷曾是旧同事,受故人所托,在倪知禾入学后,一直很照顾她,直到他在老友重病卧床时,骗倪知禾去看她,倪知禾没有在病床前闹,反倒表演了一番祖孙情深,等老太太去世后,她拿了该拿的钱,却不再跟汤教授交心了。
汤教授想让她理解特殊时代背景的特殊情况,说道:“当年大家都很苦,你爸是第一批下乡的知青,你阿公阿嬷是教授,家庭成分不好,谁都以为你爸会一辈子留在武平农村,后来有补员政策可以回乡,谁不想回来呢,但回来的名额哪里那么容易拿到,你阿嬷提前退休,也只换来你爸一人回来的机会。”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能掩盖他抛妻弃女、再婚生子的事实吗?还是他一句不容易,就能抹过我妈等他这么多年的苦?他说我自私,那还真说对了,他的确是我爸,我跟他一样自私呢,倪家想给我钱,我会拿,想让我给他们做牛做马,等死吧他们!”
“你爸刚回来,也是在食堂里打饭扫地。”
“那我还被人说,是没人要的野种呢,吃不饱穿不暖。”
汤教授也拿倪知禾没办法,只是劝她不要跟倪家对着干,新时代了,成分的好与不好,又重新翻转了。
倪知禾被抢掉硕士研究生推荐名额时,也想过会不会跟倪家有关,但名额又落在了杨兴亮的远亲师弟身上,她干脆不想了,直接北上念书工作,远离鹭城,后来她偶尔出差回鹭城,说是回家,其实家中也就她一人。
趁着生日放松,她把自己灌得精神飘忽,放松地躺在了沙发上,她闭着眼,嘟囔道:“你们自便,我家就是你们家,别跟我客气,走之前把盘子碗筷都洗了。”
孙煜把桌面上的碗筷收拾进厨房,连思泽在洗碗池那挽着袖子,努力刷碗。
孙煜说:“连律师,你不用这么客气,我来洗碗就好。”
连思泽喝得脸有点脸红:“没事,你去坐着吧,没道理让客人洗碗,今天是知禾的生日,我洗就好。”
孙煜说:“我洗。”他去拿连思泽手中的碗。
连思泽说:“我洗。”他也不放手。
陈淮越就靠墙站着,看着两人僵持着要抢手中那个油腻腻的汤碗,就差把碗都掰裂了,他好意提醒:“你们两都喜欢倪知禾?这是碗,不是倪知禾。”
孙煜沉默不语。
连思泽吓得酒意都散了几分,脸色如同猪肝一般红,结结巴巴道:“我我我……不是,我不喜欢知禾啊,我们是纯洁的战友情谊,我就是喜欢做家务,有时候压力大,我我我就回家搞卫生,做完就舒服了。”
他慌里慌张的,想到倪知禾要是误会了,他肯定又要被她一顿臭骂,尤其所内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就算是假的,他也会被倪知禾扣上一顶“丧失革命精神”的帽子。
他赶紧擦干了手,对孙煜说:“你洗,全都给你洗。”但看孙煜不熟练的样子,又忍不住多嘴,“你这样洗不干净的,你要放点热水,融化油脂,打出泡泡,冲洗完之后,拿这块干净的布擦一擦,沥沥水,再放进去……”
陈淮越轻笑了声,他想起很多年前,连思泽也不放心他,一定要亲自送醉酒的希微回家。
客厅的几个女人在放碟片看 TVB 拍摄的《雪山飞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