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了,摸着铃兰滚烫的身子撬开她牙关灌药的时候更是悔上加悔,他应该想到的,铃兰所受的苦都是因为他的懦弱啊。
这会子看到铃兰背对着自己,他就越发的心痛,嗓子眼就如被棉花堵着一样发紧,呆了好半天才轻轻的俯身:“兰儿,你先好好休息,姑姑那边有我。”
听得脚步声渐渐远去终至寂然,铃兰才缓缓的转过身来,她真的渴了,就着白露的手喝了一大杯水,这丫头遇到事情永远只会哭,和以前的自己多么像啊。
树上的叶子由绿转黄又由黄转枯,最终缓缓的飘落下来。铃兰已经在床上躺了将近半个月,每日里最常做的事就是盯着窗外的树叶一看就是一整天,脸上无喜也无悲,就连三星告诉她姑奶奶一家已经搬出去的时候也未有一点反应。下人们都暗传难道姨娘的癔症又犯了。
这日晚间,子诺把她轻轻的搂在怀里第十八次道歉:“兰儿,这次都是我的错,怨不得你伤心。但你打我骂我都行,有什么说出来我都答应,莫要再这样不言不语了,让人怕的慌。”
铃兰保持着九十度的低头,一字一顿的说:“若是我说我想出去,你也答应?”
“出去?去哪里?如何不应,多让几个人跟着就是,你身子还弱。”子诺惊喜万分。
铃兰一咬牙,抬头盯着他:“我说是,你肯不肯还了我的身契,放我出府?”
子诺一下子慌了神:“兰儿,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你又没个家人在世,出去了可怎么过活?”
“我自有办法。”铃兰深吸了一口气,这些日子来她翻来覆去就在想这件事,总要试一试:“如果我说我自能活的很好,你是不是会放了我?我没有旁的要求,只求你放了我出去就行。”
看着她黑莹莹的瞳仁,子诺这才意识到她不是说笑的,心里一阵阵的发凉,他知道她确实受了委屈,也知道姑姑敢如此做无非是欺负她只是一个妾,所以他已经写信禀明祖母和族长要将她扶正,就在这当口,她却自请求去。
“兰儿,不要再闹了。什么我都可以依你,这件事不行。”他紧紧的抓住她的手。
“可是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要呢。”铃兰慢慢的抽出了手,死死的盯着他。
子诺伸手去扶她的肩,扶了几下都被她挥落,终于垂下了手:“这件事不可能,你不要再想了。”他尽量和缓的斟酌着语句:“就算你心里生我的气,我们还有安哥儿呢,难道你忍心抛下他?我已经给族长去了信。安哥儿大名叫俞安之,不日就开祠堂上族谱。”
待得子诺走出房门,铃兰软软的歪倒在床上,是啊,俞府还有她的孩子,虽然没怎么见过面,但她怎么可能舍下孩子一走了之呢?
不提铃兰在房里愁肠百结,外书房里,子诺独自一人静静的坐着书案前,紧紧的握着桌角,手甲都发青了。
桌子上是祖母的回信,只有薄薄的一页纸,他闭上眼睛都能背出那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妾者,接也,言得接见君子而不得为伉俪!以妾为妻,人伦大忌。大考在即,汝不思苦读以求进益,反而沉湎于女色。试问铃兰何德何能,竟致你迷恋至斯,欲做出此等有悖于纲常伦理之事?暗夜扪心,可对得起父生母鞠之恩,可对得起诗书教养之德?”
罚跪风波终于被流水一样的日子冲淡了,转眼就要到恩科开考的日子。铃兰再也没提离家之事,只是不太愿意呆在俞府,常常骑着红星到老胡的玉器店一坐就是一整天。玉器自古就是有灵性东西,跟着老胡埋头在一堆的玉器里,铃兰只觉得内心也一点点平静了。
除了学着鉴别玉器,铃兰最喜欢的就是坐在门首望着街上的往来行人,隆泽大街是上京南北向的交通要道,每天都有各色的人匆匆而过,尤其是大考在即,身穿儒服头戴方巾的举子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