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恒哥儿已经这么出息了,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这么明年大考定然能中,光宗耀祖那是跑不了的。”
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孙子,老头子也是一脸喜色,口中却说:“老太太别夸他了,说起读书,他哪里比得上你家子诺,十五岁中秀才,十八岁中举人,入国子监读书,可是我们昌州百年不遇的神童啊。我也不指望他能光宗耀祖,只是不吃医家饭就好咯。”
“看您说的,自古良医堪比良相,你们叶家世代做御医,技艺过人,每日里多少人跪着求着拜师学艺呢。怎么到你嘴里就这么不堪了。”
“就是这御医做久了,才不想让子孙趟这趟浑水啊。”老人吹了吹茶杯中的浮沫,“宫闱之中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杀机重重。当年奕妃小产案,熙敏皇后暴毙案,还有六皇子案,太医院多少人头落地啊。”老人阖目低语,口气中似有无限萧索。
说起这话老太太也很有感触,“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啊。丽妃仗着圣上的宠爱公然在宴席上对皇后下毒,可谓闻所未闻的奇事了,圣上大约也深恨自己怎么对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宠信了这么久。熙敏皇后故去也有十几年了,他也不肯再立新后,连带着也没有立太子,可见当年之事对其影响何其深刻。”
“丽妃御宴上下毒毒死皇后,还想同时毒死大皇子,那不过是说给天下人听的,其实皇后的死不只这么简单,不过就算是再有什么猜测,自张太医赵太医死后也都无法找到答案了。圣上不立皇后,倒也不全是与先皇后的情谊,当年熙敏皇后刚生了大皇子就招人下毒手,现在的徳贵妃也是刚得了执掌后宫之权不久,她所出的六皇子就误食了东西成了哑巴,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圣上是怕了,再也不肯对谁有所偏爱,免得又做了靶子。”
“此话甚是有理,只是如今圣上年纪日长,储位空悬究竟不是长策,大皇子,六皇子都已成年却仍未去封地就藩,民间纷纷传言京中此次地震是储位不明,二龙相斗所致。”
“愚夫愚妇懂得些什么,不过看来有人要借此事挑起事端,只怕又要有一阵子不太平咯。
月亮刚爬上树梢,西院厢房中,铃兰静静躺在云堆样的锦被中,身边穿墨绿坎肩的丫鬟正把织金帐子从挂钩上取下来,外面突然传来噪杂的脚步声,门帘响处,俞子诺大步走了进来,人未到声先到:“她醒来没有?”
白露忙放下手中的活,规规矩矩的上了一杯茶:“回爷的话,姨娘还是老样子,大夫说了,姨娘这是心病,没法医。除非姨娘因为什么牵挂之人或者牵挂之事能自己醒过来。”
其实经过早上的震撼性的事件铃兰的神智早已清醒,只不过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她是冒牌货,没敢立马活蹦乱跳而已。她有孕的消息传出后,一整天房间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看望的,打赏的,甚至来看热闹的,进进出出足有十几拨。她乐的借着病症不管不招呼,暗地里看着听着,尽快熟悉这里。不过观察的结果让她十分郁卒,她现在的人生非同一般的独特。虽然也是十六岁花朵一般的年纪,可是她不是像以前看过的诸多小说里一样穿成大家嫡女或者小家碧玉,甚至连庶女都不是,她已经变成少妇了,自己的一生已经绑定在一个叫俞子诺的男人旁边,这也就算了,关键她还不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甚至不是主要的女人,她不是他的妻,只是一个在妻子怀孕时暂时暖床的妾,现在,又成了一个在主母流产后有孕的妾。她能感受到主母刀子般的眼神,能感受到从慈安堂出来后一路上丫鬟们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复杂目光,能感受到访客中陌生的人们酸溜溜的话语,甚至能感受到这院子里不知从何而来的喷薄而出的怨念,在这样四面敌人的情况下怀孕,她实在有些害怕。
闹了一天终于挨到上床睡觉了,俞子诺却来了,她忙打起精神支着耳朵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