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难掩憔悴悲痛之色,下首所做的正是长孙俞子诺,因受连日来的奔波和白事的操劳,冷峻的脸上满是胡茬,几次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之后,还是俞老太太先开口了:“你四叔还没音信么?”
“还没有。出事后孙儿就派了人分三个方向找寻四叔送信,只因不知四叔踪迹,至今尚未找到他。”子诺口中的四叔就是老太太的幺儿俞正栾,他平时流连山水,兴之所至,走到哪个地方有所留恋才送信回来报个平安,是以家中突发大事竟是无法联系到他。
老太太眼眸一暗,“哎,他倒是逍遥,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有拘着他,弄的如今用的着的时候却跟没有这个儿子一样。”老太太顿了一顿,“今日之事你也看清楚了,你三婶话里话外竟是要分家的意思。哼,你父亲在时,他们说的千好万好,什么家人齐心才能家族兴旺,兄弟之间长长久久的一套一套,无非是想让你父亲提拔帮衬他们的子评罢了。也不看看自己孩子是个什么材料,子评如今也要二十好几了吧,还是个秀才,举人考了三次都不中,就是帮衬也早着呢。如今你父亲没了,立马改口说家计艰难、子侄众多,什么村里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早就分了的云云,也亏她说的出来。”子评是俞正荣的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子详,两个妹妹子谨和子话。
子诺沉默了良久:“捧高踩低也是人之常情,以前他们巴望父亲在官场上照顾一下自己孩子,现在没了这个指望,另谋他路也不稀奇。我看不只三叔家有这个心思,二叔家只怕也是同一想法,听说子语原定的杜知州的女儿,两家只等下定了,如今出了这等事情,杜家颇有悔婚之意,只怕他们背地里还埋怨我们家带累了大家才是。”子语是俞正渠的孩子,他下面还有个弟弟子谊,妹妹子谚。
“你二婶三婶都是商人的子女,能有什么见识,不过是因利而合,无利即散,可叹你二叔三叔我都是当亲儿子一般养大,如今看着你们大房人物凋零,竟也闭口不言,任由这些妇人胡说,真真让人寒心。” 俞老太太多说几句便有些喘,身边的秦妈妈立时端起茶杯凑到她嘴边,一手还轻轻在老太太背上顺着。
提及过世的父母幼弟,子诺已经红肿干涩的眼中又蓄满泪水,哽咽着安慰祖母,“祖母若因这等人伤了身子是大大的不值,孙子虽不才,倒也不怕他们,就依了他们分出去倒也清静。”
“不成。”老太太口气坚决的打断了孙子,看了一眼他年轻气盛一脸桀骜的神情,缓了口气后细细的说道:“如今确实还用得着他们,我们俞家的根本是农事,庄稼地里一年到头需应时下种,督人耕耘,秋收冬藏,种种庶务细如牛毛,你和你父亲都是自小读书,于这些事情毫无经验,你媳妇又是个官宦人家出来的小姐,更加不懂,我也老了,管不了事。如果他们分家另过,只怕田庄之事就让你们应付不来,更别提你安静读书,准备三年之后的起复。为今之计只能稳住他们先过几年,祖母替你培养几个心腹管事之人之后才能慢慢图之。你如今热孝期间也不好纳妾,我记得以前跟你的丫头翠竹倒是农户出身,你收了她做通房,以后也好替你照看家里的事务。”
“回祖母,孙儿不孝,这翠竹,还有沁梅风荷,自乐氏来后半年就找了个理由都发卖了,不过,祖母可还记得铃兰?”
“铃兰?”老太太低头想了一会儿,“以前你身边似乎有这么个人,眉眼圆圆,笑起来倒也讨喜,只是不爱说话,也不太见人。”
“正是她,这丫头胆小安分,以前孙儿也没有多留意,有翠竹他们在的时候也显不出她来,正因为此乐氏倒还没有怎么为难她,乐氏来后三年无有所出,母亲才做主给她抬了姨娘服侍我,才发现她听话懂事,率真可爱,倒也投孙儿的缘。说起来她也算农户出身,那年安徽发大水他爹带着她乞讨到咱们这儿,父女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