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就清醒了。他往后退，然后坐在地上，丢了刀开始哭，一个劲念叨什么全都完了。我看他不动，我也太痛了，我把云舟放开，把刀提走，想找条毛巾把胳膊先扎起来……血实在是太多了。云舟跟着我踉踉跄跄起来，她说要找药箱。

“但是向云帆突然就反应过来了，又跳起来，拖住云舟的后腰往窗口拉，要拽着云舟从阳台一起跳下去。我一只手实在拉不住，趁着云舟挣扎开门喊人，清秋姐冲进来抱云舟的大腿，往屋里拖。

“他们僵持了大概一分钟。再后来，警察就到了现场。向云帆看拉不动人，最后松了手，当着警察的面，直接从楼上翻了下去。”

岑曼身体前倾捂住自己的额头和眼睛，苗清秋把手搭在岑曼的后背上，过了一会儿轻轻叹息一声，将岑曼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肩膀。

“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近看到，看到一个……从活着到死的人。”岑曼声音又低又哑，“我没想到会这样。”

*

良久的沉默中，夏扬鸿感到恍惚。

她望着岑曼和苗清秋，她此时看不到半分她们讲述复仇成功太成功了，甚至可以说成功到超额完成了预期后的喜悦，相反，她们看起来极为疲惫，哪怕只是回忆就花费了许多力气。也许是那恶人所谓“罪不至此”，也许是因为目击了死亡而惊心，抑或是在这过程中遭遇了生死的威胁，付出了太多精神，花了太多代价，又或许是从持着审判天平的人仿佛滑落成了刽子手那一瞬间的恐慌和茫然。

而她也一样，听完了讲述，并没有感到向云帆的死给她带来了什么快意。向云帆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以去坐牢，哪怕真的无期徒刑，但是向云帆就这样死了，死前甚至还想挣扎着带上向云舟。她代入自己的关系想想看，不考虑手段只考虑结果，如果她真能让林识远在自己面前自杀，她会觉得很开心吗？好像也并不会。她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林识远的妈妈，那个心好的阿姨，肯定会相当伤心的。

“这件事之后，我没有再追逐梁锦。虽然我最初有这个念头，想在向云帆之后也吓一吓她。但是这件事之后我发现，做成了也没那么高兴，相反留下很多糟糕的回忆和烂摊子，甚至感到……不值得。我们三个人，三四年殚精竭虑，心血耗尽，换这样的结果，不值得。”苗清秋终于再次开口，并摇了摇头，“我和她最后一次联系就是邮寄那份校刊，再后来，她就更换了所有联系方式。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多年后，通过你，兜兜转转再和我有这么一点关联。”

不值得。夏扬鸿愣愣地想。

她好像也一样。她用所有的精力想让对手不痛快，现在想来，如果她全都成功了，梁锦离婚了，夏成浩和马淑凤哪怕复婚，她的一切还能回到从前吗？她换来了什么呢，她只能确信自己会有一个糟糕的现状，甚至混沌的未来。

她忽然有些想珍惜自己了。

“对了，”夏扬鸿想起另一件事，“你肚子上的疤……也是这时候弄伤的吗？”

“这是后来的事了。”苗清秋苦笑，“我看开了之后，决定不再和王旭一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但我那时候想，这么多年花了他这么多照顾，我想全身而退，道德上说不过去，他也未必能放过我，所以我狠狠心，想了个有点蠢的办法。

“曼曼住院的时候，我多买了一份空白的病历本，拿刀割伤了自己，然后去急诊做了缝合。我写了一份虚假病例，我说我做了腹部手术，以后生不了孩子了。

“这道疤本来就很假，他当然不会相信，他以为只是我不想要孩子，闹情绪，所以他哄我没关系，还是同意让我嫁进来。我本来也没指望他会相信，但是我故意在他的走廊里装作给奶奶打电话，我说，我以后会弄到王家的钱的，以后我会下药毒死那个智力障碍的丈夫，这样他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