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扬鸿敷衍两句已经写好了,就盖好被子转了个身。
马淑凤在一边,她不好掏出手机继续调查厄童,加之昨晚没有睡好,她已经很困了,现在正好,她可以早些睡一睡。
“鸿鸿,你下学期分班的事怎么办了?”马淑凤在黑暗里问她,“你爸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他有没有找人?”
“……我不知道。”夏扬鸿太阳穴开始痛了。
“你们老师应该不能直接把你弄去差班的。”马淑凤不知道是在推断,还是为了减少自己的焦虑自说自话,“你入学成绩那么好,你爸又是学校老师,肯定不会把你弄到差班的。”
“没关系,”夏扬鸿耐着性子,用空话安慰马淑凤,“你放心吧妈,我心里有数。”
“妈这辈子就亏在没有上学了,妈那会儿为了给家里多赚点钱补贴,没念完初中。”马淑凤缓缓道,“你以后可不能像妈妈这样……等你考上大学,妈心里的石头就落地了。”
“可是我觉得你工作没什么不好,”夏扬鸿一时间想捂住耳朵,“小学就教了,工作不分高低贵贱。你做什么也都做得很好啊,那么多人都说你做得好嘛,而且又很负责。”
她说的不是哄人的话。她小学的时候,马淑凤做保洁,她跟着去过几次。马淑凤把放满工具的清洁桶放在小电动车的前面,用腿夹住,她坐在后座抱着马淑凤,小车呼呼地开,马淑凤身上香皂的香味都被吹散了。马淑凤不论是擦洗还是整理都相当认真有序,不止一次有人夸奖马淑凤做事又细又好。她打心眼里觉得,从业务水平上看,马淑凤要比夏成浩强多了。
可马淑凤明显不这么认为,马淑凤这样对她倾诉已经不止一次了。每次这样,她都会有一种幻觉:好像这段关系里,她才是两人之中的“妈妈”,而不是马淑凤。她好像化身成了吞噬情绪的怪物,被迫消化马淑凤的泪水与伤疤。她想吐出去,但是她没有另一个出口了,她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那是你妈妈,她好辛苦,好可怜。
“傻孩子,不是那么回事,妈再要强也没用了。”马淑凤笑了一声,没有发现夏扬鸿的无所适从,“你好好学习,以后才不用和妈妈一样看男方脸色过日子,最后也不落个好。”
“……我没想那么远。”夏扬鸿感到吞下的东西快到喉咙口了,快要变成什么东西溢出来了。她感到憋闷,心跳都快了起来,她紧急叫停马淑凤的话头,“先睡吧,妈。”
*
显而易见的是,马淑凤的焦虑并没有经过一晚就结束。
直到她们因为到了退房时间,大包小包提前两三个小时到达高铁站,坐在候车大厅里等车,马淑凤也还在见缝插针地和夏扬鸿聊起学校的事。夏扬鸿起初还能敷衍,但心下越来越烦躁,她肩膀像是压着沉重的石头。她坐在那里,不可控制地抖起腿,好一会儿才勉强停住自己的动作。
“对了鸿鸿,你看这个。”马淑凤把手机举给夏扬鸿。
“什么?”
夏扬鸿凑过去看,发现是一个制作粗糙的短视频,里面是一群笑意盎然的中年女性,鱼贯从学校门口走出来,各个都穿着样式不一的大红旗袍。
“你帮妈挑一个好看的,妈等你高考那天,穿这个去接你。”马淑凤殷切。
夏扬鸿感到自己脑子里有一根弦“啪”地一下终于绷断了,甩出来的钢丝在她身上猛地抽了一下,痛得她头昏,当场叫起来。
“你要干嘛啊!”夏扬鸿从座位上弹起,一时间她连自己的感受都说不出来,她胡乱地挥舞胳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挥开什么东西,总之她想让马淑凤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