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扬鸿不知道苗清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苗清秋进了门,笑着说她眼睛都肿了,而后便提出开车带她去散散心。夏扬鸿相当忐忑,她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个念头:这如果是恐怖片的桥段,苗清秋怕不是要把她带到荒山野岭,然后抛尸在无人区。夏扬鸿本想问岑曼去不去,但岑曼在收拾碗筷,完全没有要出门的意思,她只得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和苗清秋一前一后出了门。苗清秋邀请她坐副驾驶,她不好拒绝,只得听从。

“我们确实和梁锦很熟悉,”苗清秋坦言,“当年有过不小的矛盾,如今已经很久不联络了。”

“她嫉妒你,对吗?”夏扬鸿小心地问。

“也许是,也许不是。”苗清秋点头,但并没有给出确定的回答,“到底为什么,也许只能询问她本人才清楚。这件事当年本来就沸沸扬扬,每个人念头都不同吧。”

“你后来……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夏扬鸿不解,“如果是我,我肯定会想方设法把我的委屈报复回来。再说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是特别能煽风点火的那一个,而且对你明显非常介怀。”

“你是说她很讨厌我。”苗清秋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若有所思。

“是的,同学录里面,她把你的照片都烧掉了。”夏扬鸿诚实,但没有说更多信息,比如梁锦那个看上去就酸味遍布的笔记本。如果她再详细描述,苗清秋也情绪不稳定起来,对她没什么好处。

“这样啊。”苗清秋又笑了笑,“所以你希望中最好的结果,是我按你的计划帮助你。比如,提供她除去网上的过分言论之外,还对现实中对我做过什么的一些其他证据,是吗?”

“是的。”夏扬鸿低声承认。

“我没有。”苗清秋的话心平气和,并不像说谎,但直白到让夏扬鸿羞惭起来,“对了小夏,我觉得你大概多少看过那些校园霸凌的电视剧或者电影。你觉得,受害者什么情况下,会愿意把自己被殴打欺辱的照片,或者身上当年的伤疤公之于众呢?用伤敌八百自损也八百的办法,换一个不那么稳妥的报应,就算是为了岑曼,也许我都不会那么愿意。而且,她绝对不会和我提出这种要求。”

夏扬鸿被问愣了,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大概因为她一直以来都被恨意浸泡得头昏脑涨,她默认了苗清秋和自己有一模一样的仇恨。如果是她夏扬鸿,她当然愿意,她伤敌八百自损一千都愿意,但苗清秋不一样。

“你带着目的来,希望我帮你,但你又好像把我或者岑曼的头脑甚至情绪都想得很简单。”苗清秋继续道。

“对不起。”夏扬鸿的脸颊都滚烫起来,她越发难以启齿,“我不再说了。”

“如果你愿意,还是可以到我家里来住。不是为了报复,而是和那天的医生说的一样,我觉得你和你父亲暂时保持距离会好一些。”苗清秋摇摇头,“我不是在指责你,你别担心。”

“……谢谢。”夏扬鸿已经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她现在只想钻进面前的抽屉里。

还在苗清秋的家里住?就算苗清秋岑曼向云舟全都同意,她自己也没脸了。这没脸不止于愧疚,她还觉得过去的自己太愚蠢了,她不想面对这个计划失败后一塌糊涂的残局。

“何况当年,我和梁锦最后并没有到不共戴天的地步。”苗清秋减慢车速,又慢慢停靠在路边,“如果你现在还想对她那么做,我认为对你来说,更困难的是其他的事。”

这话让夏扬鸿暗中啧了一声。

这还没到不共戴天,苗清秋宽容过头了,难怪当年发声的都是岑曼。但其他的……还有什么其他的?

夏扬鸿默默否定了苗清秋,并自嘲地想:已经很糟糕了,还会更差吗?

“先下车吧,我们去喝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