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阅心挥手示意他,你去。
人呐,活着就没有容易的时候。
石阅心扶着李玉田坐下,自己拉着文一清去边上说话。
文一清虽然是文科出身,但跟着跑医院也有一年多了,把辛悦的情况讲得很清楚。
简单来说,她是爆发了 CAR-T 治疗的严重不良反应重度细胞因子释放综合征 (CRS)。就是改造后的 T 细胞在杀死癌细胞的同时,在人体内引发了炎症风暴,导致心脑肝肾多个器官衰竭,危及生命。
她进了 ICU,该做的治疗都做了,外头的亲属能做的也就只有充钱、祈祷和等待了。
充钱、祈祷和等待在哪里都能做,但石阅心还是庆幸自己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还好你回来了,我一个人在这,越想越害怕。”
文一清大大的眼睛凹陷下去,整张脸暗沉沉的,头发紧贴着头皮,随意挽了个丸子。
石阅心抱抱她,“我们不能垮,我们垮掉没人管悦悦了。听我说,咱们得找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我们,我去打听下那个彭师弟是怎么回事。”
文一清点头,“那叔是小刘医生的导师吗?我去找他聊聊,听说 CAR-T 的副作用还有急性心血管病。”
石阅心站在原地看了三个群的群聊,打了四个电话,搞明白了彭师弟的事情。
那位彭师弟是个在读硕士研究生,上个月才刚过二十四岁生日。家里条件差,他大约属于全家的希望,于是就特别拼,明明是要天天上临床的专业型硕士,为了前途给自己的科研任务翻了倍。过去的一年多了,他过着每周五十小时在临床,三十小时在实验室,二十小时上课的非人生活。一个小时前,他被发现倒在实验室地板上,心源性猝死了。送上来抢救,也是医院和学校为了显示他们抢救过的无奈之举。
弄清楚了这事,石阅心突然对年轻人猝死这个课题有了兴趣,她找 AI 开了话题聊起来,越看越觉得触目惊心,刘同申找师妹送过来的午饭,她也是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文一清抢了她手机,“你研究这个只会加重焦虑,别想了,找个电影看,或者打打游戏。”
石阅心自语,“人难道是薯片做的吗?怎么就那么脆弱呢?”
“你……早知道不告诉你了。”
石阅心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有没有发现,爱是一切恐惧和痛苦的来源。假如我不爱任何人,那我就不会有任何痛苦。”
文一清摇她,“阅心,你想想别的,算我求你了!”
“我不是胡说八道,我逻辑很硬的。你想啊,悦悦要是死了我会很难过,刘同申死了我也会难过,你死了我没有难过比他们少一点但也不会好受。只有我自己死了,我才不会难过。可是我想死吗?我也不想死啊。那就是说,为了我自己能好好活着,我不能爱你们。你发现了吗?爱是一种苦难。”
“你……唉……”文一清拨了个电话,对着电话说:“你快回来,阅心好像要坏掉了。”
石阅心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的逻辑,说:“没错啊,就是这样。我有个同事,丁克没小孩,原本过得很快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喜欢上了大熊猫,当孩子一样喜欢。最开始她也很开心,后来就跟当了妈一样愁起来了,每天操心这个小熊是不是生病了,那个小熊是不是没玩具。你看,爱就是苦难。”
文一清应和着她,“好好好,是苦难,是苦难,你可以不爱我了,少一点爱少一点苦。”
熟悉的刺痛又一次从心尖冒出来,石阅心定在原地,不断暗示自己只是情绪反应,我没有心脏病。
可胸痛非但没有减轻,咽喉还梗住了,肺里的气出不去,外面的气进不来。
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