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严脸色便也沉了下来,此去不知还能不能挽回戚家父子战死的定局,但上苍让他重来一回,总归要拼劲全力去搏上一搏,他沉声吩咐:“点兵,备马!”

戚容音一颗心怦怦狂跳起来,冥冥之中,她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战场上,有时候多一刻钟半刻钟的先机,便能决定一场仗的胜负。

事关父兄的安危,她也顾不得追问太多,忙让城内留守的副将去点城内还能作战的兵卒。

奈何城内将士才经历过一场恶战,所剩精锐都随戚家父子追敌去了,把勉强还能上战场的伤兵也算上,方才凑足三千人马,其中大部分将士都还疲敝不堪。

此番长途奔袭而去,就算赶上了救援戚家父子,对上凶恶如豺狼的北厥蛮人,是不是羊入虎口还难说。

但魏严记得上一世谢临山在此时已得了燕州被困的消息,正带着徽州谢家铁骑在赶来的路上。

前世自己便是因这场风寒病倒,等谢临山带着援军至,得知燕州此战已胜,老将军父子追败寇、生擒北厥王子去了,久等不见戚老将军归来,前去查探,寻着大军绕路的痕迹,兜了个大圈,才在马王坡瞧见染血的“戚”字旗和遍地死卒。

北厥人伏击的地点就在马王坡,他此去全速行军,能省下不少寻着马蹄印找军队兜圈的时间,只要再多拖上个一时半刻,再差斥侯前去寻谢临山的军队,谢家铁骑一到,北厥人这场阴谋便没胜算了。

魏严驾马出城时,便唤来自己的心腹,让他快马加鞭往徽州来燕州的必经之道赶去,遇上谢临山便让他往马王坡去。

心腹听得命令,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主子,您怎知谢将军会率援军来?”

魏严一道冷厉的眼风扫过去,心腹只觉脊背一寒,再不敢多问,连忙抱拳:“属下这就去传信!”

言罢一拍马臀往徽州要道奔去。

魏严扯着马缰,却有了片刻失神,是了,在锦州血案之前,他身边的人还敢这般冒失同他说话的。

后来,跟着他的这些人,都死光了,再选到他身边的人,从不敢同他妄言一句。

想多了便心中发苦,魏严收敛了心神,正要下令让大军出发,却又听得城门口处传来的一声急切呼唤:“三哥!”

魏严驭住战马回头,便见戚容音披着雪狐大氅,踏着一地雪泥朝他急奔而来。

因为跑得急,她双颊都被风吹得有些发红。

魏严一掣缰绳,调转马头便朝戚容音冲了过去,战马在距戚容音五步开外被他勒住了缰绳,马儿的前蹄高高扬起,抖落不少雪沫。

戚容音将一枚坠着络子的平安符递与他:“三哥,你带上这平安符,一定要平安归来!”

她不知魏严为何突然急急地要调兵出城,但她能感觉到他此去定然危险。

魏严俯身去抓那平安符时,连带着将戚容音那只被冻得通红的手也紧紧握住了,他脸上还带着上一场仗留下来的血迹,用一种戚容音看不懂的、深沉又裹挟着痛苦和悲意的目光望着她:“容音,等这场仗打完,我们成亲好不好?”

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呆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挽起唇角,说:“好啊。”

她脸上被风吹出来的冻红掩住了羞意。

魏严又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才抓起那枚平安符,调转马头大喝一声:“往马王坡全速行军!”

武婢撑开油纸伞,替戚容音挡着鹅毛一般飘下的漫天飞雪,劝道:“小姐,先回城吧。”

戚容音纤白的手按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看着魏严率着城内三千残军远去的影子,眉间笼上一抹忧色:“揽月,不知为何,从三哥说要点兵出城起,我这心口便一直发慌。三哥醒来便怪怪的,他肯定瞒了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