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严眉眼愈渐冷厉:“宫变那日,若非他还有后手,也早血溅午门了。今朝我落在他手中,亦是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他说完便闭上了眼,哪怕坐于一片枯草中,亦身姿茕茕,巍峨如磐石。
陶太傅又独自枯坐了好一会儿,在二人身前的棋局上落下最后一子,才巍巍起身,说:“这盘棋,终是下完了……”
天井处飘下的碎雪落至他发间,恍惚间,已是满头鹤发。
行至拐角处时,颤巍巍的步子微顿,哑声同一直站在墙这头的青年道:“你都听到了?”
天寒地冻,大牢外的檐瓦上坠着一片冰凌,浮光暗沉,静立于窗前的单影伫立无言。
夹道处的火光,只照出他半截苍白冷毅的下颚。
裹着血痂的往事终被揭开,拖拽出的真相依旧是血淋淋的。
只是当年那个寄养于谢府常在午夜噩梦的血色中惊哭的稚童,自尸山血海中一路走来,已成了如今心坚如铁的模样,再惨烈的过往铺陈在眼前,也撼动不了他眼底的冷漠分毫。
从牢房天窗处飘进的细雪在墙角冰冷的青砖上积了薄薄一层,寒风从夹道穿过,不厚的锦袍裹出青年人坚实挺拔的身躯,不复单薄,已能撑起天地。
“多谢老师。”嗓音冷而沉哑。
谢征朝着陶太傅一揖后,抬脚往天牢出口走去,一步一步,不急不缓,沉稳坚定。
陶太傅看着他清冷孤绝的背影,回首看魏严的牢房方向,满目萧然,又是一叹。
那老东西,最后分明是故意说那番话的。
十七载,他用自己做磨刀石,终是锻出了大胤朝这把最利的刀。
时光荏苒,英雄作古,那沾满鲜血的锦州一案,如今再看,终不过启顺年间的一盘棋,将军、朝臣、帝王、皇子……当年的所有人,都是这盘中棋子,各为其谋,厮杀出了个破败山河。
陶太傅上一回有这般满心凄然之感,还是自己在前线督战,妻儿惨死于异族人刀下,十几年后的今日,心中凄意更甚之。
他步履蹒跚着慢慢往天牢出口处走,在拐角处的石窗前,瞧见一灿若骄阳的姑娘从马背上翻下来,笑意盈盈驻足同那一身凄绝从天牢走出去的青年说了什么,那青年人满身的霜意似乎便慢慢化开了,抬手帮她拂了拂发间的细雪,接过她手中的缰绳,二人于纷飞的大雪中并肩离去。
陶太傅凄沉的眼底终浮起了几分和蔼笑意。
还好,那把刀,找到了自己的鞘。
作者有话说:
想在这里正文完结的,但是没写到大婚,感觉又好像少了点什么(揪头发)
宝子们希望大婚是在正文里还是番外?
(明天就写大婚,就是没想好放正文里,还是放番外里,征求一下大家意见,废咕哭泣.jpg)
? 第 164 章
永平十八年冬末, 俞宝儿正式上了皇家玉蝶,其母为其取名为煜。
同年春,年仅七岁半的齐煜登基, 改年号为永兴,武安侯谢征为摄政王, 辅佐朝政。
云麾将军樊长玉、平西大将军唐培义等人平逆有功, 再各升一级。云麾将军樊长玉拜怀化大将军, 加封一品护国夫人;唐培义加封宣国伯, 贺修筠封剑南节度使, 郑文常封上府折冲都尉。
年夜逼宫的李、魏两党也正式被问罪。
只是李太傅乃天下大儒, 声望极高, 其门生遍布朝野, 对于李太傅死在逼宫当夜,不少仕子都义愤填膺,认为李家定是蒙受了什么不白之冤。公然做诗词文章暗讽谢征, 言他扶持幼帝上位, 不过是要做第二个魏严,李家忧国为民,得此下场,惨矣!更是高呼,大胤朝来日无望哉!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