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手中的竹矛的确刺中那疤脸男人了, 那要落到她左肩的那一刀却没能劈下来。

耳边传来尖锐的破空风声, 带着万钧之力的箭镞几乎是卷着她鬓发飞过, 樊长玉甚至觉着那气流刮得自己脸颊生疼。

“叮”

一声叫人牙酸的金属脆响,那支箭直直撞向了疤脸男人手中的大刀,火星迸射,箭镞在那强悍的碰撞力道里粉碎开来,疤脸男人手中的钢刀也像碎冰一般,一块块裂开。

随后而至的数箭也纷纷落到了扒拉着船舷的山匪身上。

在场人具是一惊。

疤脸男人反应极快,当即拔出身上短刃削断了刺入他体内的那截尖竹,整个人遁入了水中,不再留在船上当活靶子。

樊长玉朝着箭镞飞来的方向看去,只瞧见一队挽着大弓的骑兵呼啸而至,马背上的官兵都着一样的厚甲,一时间也分不清震碎了疤脸男人钢刀的那一箭是谁放的。

她只当是蓟州府那边知晓了清平县的惨案,出兵前来剿匪了,心底大松一口气。

山匪中大多都是乌合之众,拿着刀剑尚能比划几下,面对能骑擅射的剿匪官兵,他们只能抱头鼠窜。

箭镞如飞蝗落向水面,山匪们又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很快便哀嚎声四起,江面也晕开了血色。

眼见不能上岸,江水又寒意浸骨,一群擅水的山匪干脆在水下推着樊长玉所在的那条船往江心去。

樊长玉发现脚下的木船离渡口越来越远时,顿觉大事不妙。

一旦远离了弓箭的射程,船上又只有她一人,应对这群穷途末路的山匪只怕更加吃力。

而且江心水流湍急,几乎不用划浆,船就被水流带着飞速往下游去了。

岸上的官兵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已经停止了放箭,一些会水的官兵解开身上的厚甲,潜入了江水中。

把木船推得远离渡口的山匪们此刻从水下冒出了头,要再次夺船,樊长玉顾不上那青年,拎起他衣领,说一声:“得罪了!”

随即用力往下水的官兵那边抛去。

青年大惊失色,只来得及唤一句“姑娘”,整个人抛出一道远弧后,便落入了水中。

他显然是个不会水的,半晌才扑腾起来,死命拍打着冰寒刺骨的江水,大喊救命。

游过去的官兵费了些力气才避开他双手,抓住他后颈把人往岸上拖。

谢征在岸上看着这一幕,唇角抿得死紧,手中的大弓再次搭弦,亲卫想说船飘出太远,这已远远超过弓箭的射程了,下一瞬,却见一支支白羽箭爆裂般自他弓弦间飞出,而远处挨着船只的江面,一具具尸体慢慢浮了上来。

岸边的旱鸭子骑兵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出阵阵喝彩声。

谢征脸上却仍是一片冷意。

船已到了江心,被水流带着往下游去,弓箭压根射不到躲在船下的那些山匪了。

被救上来青年脸色冻得青白,浑身湿透躺在地上吐了好几口水,缓过劲儿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对周围的官兵道:“快救救船上那位姑娘!”

谢征冷冷扫了他一眼,一扯缰绳往沿江的官道飞驰而去。

亲兵们反应过来他是要走陆路去追那只船,赶紧也驾马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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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长玉手持半截削断的竹篙立在船上,将最后一名试图爬上来的山匪戳下去后,江面一时平静了下来,似乎躲在木船底下的山匪都已死了。

她不敢托大,警惕地观察了一阵江面后,确定只有水流的波痕,才去船头拿起木浆,打算往岸边划。

她刚摇了两下桨,不妨水下突然朝她掀来一大片水花,紧跟着一名山匪冒了出来,樊长玉一惊,顺势就拿船桨去拍。